考卷都是糊了名,被誊抄后送来的,字迹都一样,绝不会发生考官认出相熟考生的字迹,暗中操作将他点中的事情。
萧景曜作为副考官,埋头看试卷,在觉得不错的考卷上画圈之后,还得参与最终的排名决策。也就是说,本届会元到底花落谁家,萧景曜也是有话语权的。
虽然萧景曜并不知道自己看好的答卷到底是谁的。
好几千份答卷,哪怕有同考官一起分担,平摊到每个人头上的工作量都不低。萧景曜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上辈子上学时,语文老师最爱说写作文时一定要注意开头和结尾,必须要费心将它们写得漂亮些。
现在萧景曜当了考官,判起卷子来,才知道这话真是至理名言。
科举考试求的是一个稳字,在大家看的书差不多,见识也差不多的情况下,很容易答出同款文章。现在的科举文章虽然没到八股文那么夸张,但也形成了写文格式,要是中心思想都差不多,又没有过人的文笔,看多了真是对自己眼睛和脑子的一种摧残。
萧景曜连着看了三十多张答卷后,整个人脑瓜子都嗡嗡的,连圈都画不出一个,只想把这些答卷全部扔掉。
萧景曜闭了闭眼,放松一下大脑给自己打打气,继续把味同嚼蜡的答卷往一边放。刷刷刷又是二十张答卷过去,萧景曜突然看到一张让他眼前一亮的答卷。
这人竟然懂经济!
必须画圈,抓他来干活!
细看之下,这人不仅经济题答得好,其他题更是妙笔生花,每篇文章都有让人拍案叫绝的精妙好句。
萧景曜将这份答卷递给胡阁老,胡阁老神色萎靡,显然也是被一些答卷荼毒得不轻,见了萧景曜给他的这份答卷,胡阁老顿时就精神了,连连叫好,毫不犹豫地在答卷上画了个圈,将它放在离胡阁老最近的一张桌子上。
显然,第一个有能力争一争会元之位的人选出现了。
萧景曜等人也来了兴趣,继续打起精神看答卷,试图再找出第二份可以争会元之位的答卷。
几天下来,大家终于将所有答卷全部判完。
最终决出的会元,正是萧景曜一开始选出来的那份对经济学有较深了解的那位。
也不知道那人是谁,瞧那文章言辞中的朝气,想来年纪也不会太大。
萧景曜忍不住微笑,年轻一点好啊,精力旺盛,身强体壮,最适合干活了。
户部就需要这样的人才!
胡阁老只觉得萧景曜没能留下户部当长官实在是可惜了。坐镇大理寺还一心想着户部,对户部的感情简直比山高比海深,胡阁老这个现任户部尚书都自愧不如。
要不,等这小子外放期满进京后,就让他去户部任尚书?
胡阁老认真地想到。
那这次选的户部尚书,年纪就不能太轻。最好是也只干一任就到致仕的年纪,正好让萧景曜顶上,轻轻松松入阁。
不得不说,胡阁老应该是阁老中最护着萧景曜的,还没当上首辅呢,都开始为萧景曜日后入阁铺路了。
这要让别人知道了,又该说萧景曜果然是老天爷的亲儿子,这官运也太亨通了点!
萧景曜对本届会元还是有些好奇的,等胡阁老将糊名一撕,大家的眼神都齐刷刷落在新科会元的籍贯和名字上。
余杭沈意之,二十二岁,又是一个年少成名的天才。
江南出才子,本届会元又出自江南,倒也不算稀奇。之所以说又,是因为上届会元也是出自江南。如果算上上上届,也就是萧景曜那一届的会试,那就是南方人连着三届都拿下了会元。萧景曜在的雍州虽然不属于江南,也属于南方来着。
估摸着这次的状元可能要在北方人里挑了。总得考虑一下考生籍贯,不然北方读书人不满不说,朝中还容易结党。
精明的帝王,一定会在事情刚有苗头的时候就将它掐死在萌芽中。
胡阁老打趣萧景曜,“哟,新科会元比你还大一岁,你觉得如何?”
其他人本来还在感叹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现在的后浪真是来势汹汹,前浪很快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结果一听胡阁老这声打趣,其他人什么心思都没有了。最凶猛的后浪在他们面前杵着呢,同样二十出头,已经是三品大员,位列九卿了!
每次一想到萧景曜的年纪,都让人忍不住生出一种自己这辈子白活了的感觉。
萧景曜从容看向胡阁老,微微一笑,“说明这位沈意之,也和我一般才学出众,能力过人。”
换个人这么自夸,别人早就呸一口了。但萧景曜这么说,大家都觉得没毛病。他要是谦虚地说自己不过尔尔,就是个小垃圾,其他人才该浑身难受。
胡阁老哈哈大笑,率先起身,准备离开贡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