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年刚刚回来,身上却没有外面的冷气,暖烘烘的,对了,这间别墅门口柜子里安了个嵌入式的电暖炉,偶尔张佑年会在门口把自己烘暖和了再进门。
张佑年在门口站了很久,烘暖了自己才开的客厅灯找他。
沈桂舟的指尖动了动,往里蜷缩了起来。
这算什么?
他在花园木椅上坐了很久,吹了半天冷风,满身冷气,可这份冷气都被张佑年捂暖了。张佑年抱他抱得很紧。
上一回被抱这么紧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他爸爸还在的时候,他拿着他在学校新画的画,兴高采烈地拿回家给他爸爸看。
王婉阴阳怪气地说他:“画得好有什么用,跟你爹一块开画廊倒贴钱吗?有这闲心不如多学点把你成绩搞上去。”
他爸爸没搭理,接过他的画,笑出一脸褶子,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头,把他紧紧地揽进怀里开心地说:“我们桂舟,以后也会成为一位小画家喽!”
再往后,他的爸爸没了,没有人再这么抱过他了。
纪忱很好,大藤和阿雅也很好,但他们都不会这么用力地抱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的力度。
好暖和。
但这算什么。
沈桂舟抬起手来,撑着张佑年的肩膀,用力地把张佑年往外一推。
那力度无关痛痒,张佑年并没有被推开,但张佑年感受到了,抬起深埋在他颈间的脸来,声音委屈又沙哑:“为什么要推——”
语句卡在半中间,张佑年瞪大了眼睛,颤着手蹭了蹭他的眼角。
“别哭。”他说。
“我弄疼你了吗,时疏?”
沈桂舟嘴唇抖着,扯起了个难看的笑。
果然。
这份温暖不属于他。
“我好想你。”张佑年声音都哽咽了,手臂穿过他的脖颈垫着,指尖抓着他肩膀的衣服,又像怕把他弄疼了一般,松了力,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
“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甚至把你的身体弄丢了,你都没有回来。”
蹭过沈桂舟的发丝都是暖的,但他的心很凉。
“他总是占着你的身体,带着你的身体离开,我求过他好多次,让我见你一次,一次就好,他不答应,所以我对他很坏很坏。”
是很坏。
“只要你能回来,我什么都愿意做,时疏,我真的想你。”
“……”
脖颈边的皮肤滴上了点凉意,张佑年微微抬起脸来,一滴水“啪嗒”地甩到沈桂舟的脸上,沿着沈桂舟的眼角落入耳廓。
就好像是他哭了一样。但他没哭。
张佑年眼睫垂了垂,沾了点水珠,他抹掉刚刚滴落在他眼角留下的水痕,又怀念地摩挲了阵,半垂着眼眸,轻轻地朝他凑近了来。
唇间一阵冰凉,但张佑年的动作比刚刚还要轻柔,小心翼翼地,仿佛把他捧在了心尖上,生怕多用点力,他就会碎。
可是碎了的花瓶又怎么拼得起来。
他只是紧闭着嘴。
“嘴巴要张开才能亲,时疏。”张佑年沙哑着喉咙,轻缓地抹了下他的嘴唇,勾着食指撬开了他的唇间,俯身吻了下去。
苦涩的酒味再次袭来,沈桂舟不想再想了,拼了命走神想着其他事情。
酒味,他还读小学的时候好像也总是闻到类似的味道,从他爸爸身上散发出来的。
小学,他放了学回家前,总是用他爸爸给他的零用钱买大大小小的零食,先拐去他爸的画廊里,一开始只是偶尔的、若有若无的味道,他捏着鼻子嫌弃:“爸爸你又喝酒。”
坐在画板前拿着画笔的男人总是拿着一杯喝一半的罐装啤酒,转过半个身子来笑:“回来啦,小画家,你不懂,爸爸喝酒才有灵感,你以后就会懂的。”
他确实不懂,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搬来角落的小木凳,就着长凳摆上本子,开始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