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奖杯,它整个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了,是被用502胶粘起来。
可即便被拼起来了,它头顶上的那颗玻璃五角星还是缺了半个角。奖杯表面有些断裂处的太细碎的沫子找不到,只能留下坎坷不平的疤痕。
陈漠河把那奖杯拿过来,来回端详,回忆起那是前年的夏季,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去青岛参加比赛拿回来的。
周黑雨在一边一刻不停地说:
“你妈妈真是的,干嘛要把人家的练舞室整个砸掉啊?奖杯那么重要的东西也不放过。明明你跳得那么好,还说什么不入流的爱好。你也是好脾气,没和她大吵一架,要是我爸妈把我的画笔全折断、画纸漫画本全撕掉,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不仅要吵架还要大哭一场……这些发奖杯的家伙也是,为什么不能做点金属的奖杯,或者奖状奖牌也行啊,这全是玻璃的,多不好保存啊……”
她很少话这样密,似乎刻意要驱散这满室的寂静。
母子是比同学间更要亲近的关系,她说遍了他母亲的坏话,以疏间亲,总归不妥,可周黑雨似乎并不在乎,宁愿让他埋怨自己也好。
陈漠河的垂眸,胸腔一阵发热的颤动,像是造血机器艰难重启运转时候的嗡鸣。
她好像终于说累了,回头去看陈漠河,见他翻看手里的奖杯,道:“我粘的,怎么样?”
但房间里很暗,周黑雨只看见他点了点头。
她跑出去,不一会儿又抱着个大箱子进来。
她把纸箱子放在地上,那箱子沉得很,放下时里面传出沙沙和锐物相击的声响。
她翻开箱子盖,里面是一箱子的有零有整的碎玻璃:“展柜那一片地方的碎玻璃都在这里了。你闲着没事可以当成是拼图玩。我一下午就拼出来这一个,很费劲,不过还蛮有意思的。”
他又点了点头,眼睛停在她的时间。
“手破了?”
他终于说话了,但声音嘶哑得厉害,周黑雨愣了一愣。
“对啊,”她显摆似的把包了创可贴的手指伸到他面前,龇牙咧嘴地夸张道,“可疼可疼了。”
陈漠河抓起她的手腕,一歪头,带着水光的眼睛便被门外的光线照得黑白分明,定定地瞧着周黑雨。
周黑雨一愣,讪笑着把手缩回来,道:“好吧,也没那么疼,不过你要真有那个闲心拼这玩意儿,还是记得戴手套。”
“好。”
“对了,”周黑雨想起来,“你还没看过我给你画的校服。”
她又跑出去,不一会儿抱着校服来了。
她伸手想按开灯,却摸索了半天,找不到开关在哪里。陈漠河拉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
她把校服展开,在他眼前晃。
红色如烈火烧满了整个眼睛,赤炎簇拥之下是一只白猫,皮毛被衬成发橙的红。
“好看吗?”
“好看。”
“满意吗?”
“满意。”
她好像一只小鸟,不断把从外面收集到的银叉子、金项链得意洋洋地摆在他眼前,只求他一展笑颜。
陈漠河笑了笑,可转头又敛起笑容。
周黑雨觉得他有些说不清的奇怪,但方才那股难受的劲应该过去了,问:“你没忘记我们明天要去帮王长乘吧?”
“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