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昭。”
宋怀谦最后一次喊她,片刻安宁后他缓缓说道,“我可以叫你昭昭吗?就像谢临当初唤你的一样。”
崔明昭一愣。
谢临从来没有唤过她昭昭,他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地称她为殿下或陛下。
能唤她的人此名的人,只有母后。
崔明昭不说话。
他见她不抗拒,心中涌出无限喜悦,继续柔声唤道,“昭昭……”
“我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无关你的身份,无关你的容貌,无关你的能力,我只是单纯地喜欢你这个人。”
“喜欢你的灵魂。”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哪怕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记得你。我希望你记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宋怀谦的笨蛋,喜欢你,喜欢了很久很久。”
“当年怀谦背负血案,深陷泥泞,无人可依,只有你向我伸出援手。”
“如今,可以换成我来拉住你的手吗?”
宋怀谦紧紧握住她的手,起身双膝跪下。他将他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肌肤触感,让崔明昭感觉心中涌起难以言说的情感。
她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听见宋怀谦坚定而温柔地说道:
“我会把十二旒,献给我的陛下。”
“倾其所有,穷尽一生。”
*
日月如梭,一晃从寒春到了酷暑。
崔明昭本以为她会死,但她没有,甚至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先前的好了许多。
只是她身后多了个一直跟着她,生怕她再出意外的人。
宋怀谦,还真是执着啊,崔明昭想。
她不是没有想过从头再来,屯兵买马,招贤纳士,无论哪个都需要成百上千的精力。
因为她当年死的时候找不到尸身,这些年不是没有打着她的名头起义造反的人。
但是无一不是失败了。
且不论她是否有野心重头再来,一旦烽烟四起,百姓必然遭罪。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带着身边人身赴水火。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助好身边的人。
救死扶伤,整治农桑。
母亲算计了谢家,谢家算计了她……复仇者制造受害者,受害者变成复仇者,无休无止的争斗像一个永远循环的环一样,她不想再继续计较了。
前尘旧事,她也不想再提了。
崔明昭将手中的稻花鱼向宋怀谦一抛,他慌忙接住,蹦跶的鱼尾打在他的脸上,谦谦公子的脸沾上了泥,显得十分滑稽。
她朝宋怀谦挥了挥手,“喂,宋大人,你会烤鱼吗?”
宋怀谦的身子被那条鱼带的左摇右晃,他百忙之中还不忘管理他的表情,“我会,刚淘来一块上好的盐巴,正好合适。”
崔明昭笑而不语,她看着无边无际的稻浪,心中充盈着喜悦。
今年的稻子长势真好,宋怀谦这个县令带着乡民挖了数月的水渠,正正好派上用场。如若不然,这样酷热的天气,这些稻子光是运水,就得费上数日。到那时稻子早就蔫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