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没有让关沧海等太久,便已经收拾好随他一起前往东部的郊区,上了车后她问沧海:“过去的有哪些人啊?”
关沧海告诉她:“都是我们在这里的一些老朋友,本来去年就说好聚聚了,拖到今年,准备在碰面,关铭正好今天要到纽约来转机,又是他生日,免得他再跑一趟,所以大家干脆在这里碰头,想到你也在纽约,他就让我把你也接去聚聚了。”
施念突然怔了一下:“你说今天是笙哥生日啊?”
关沧海笑道:“是啊,老男人一枚了。”
施念忽然沉默下来,几秒钟后,她直起身子对关沧海说:“绕一下吧,去唐人街,我得给笙哥准备个礼物。”
关沧海无所谓地说:“不用,也就是借个由头大家聚聚,他不收礼物,你跟他客气什么?”
“他收不收是他的事,但我得送,难得能碰上,又是他生日,我不能空着手。”
关沧海拧不过她,转了方向盘往唐人街开去,商场里的名牌有钱谁都能买到,她就想挑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施念当真是一家店一家店认真仔细地找,总觉得看上眼的东西就是差了那么点,衬不上关铭。
好在最后找到了一家专门做苏扇的店铺,她心头一热问老板扇面可不可以自己写?
老板很少见到会提这样要求的顾客,好在他自己就可以制作,所以拿了扇面给施念选,她选了最上乘的宣纸,老板为她准备了笔墨,关沧海饶有兴致地在旁看着。
施念提笔的时候突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画些什么,她闭上眼想象着关铭的样子,他摄人心魄的笑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她想到了分别那天,他带她泛舟河上的惬意,不禁露出了微笑。
睁开眼的刹那,她落笔描绘出一幅小舟浮于河上的画面,船头站有一位衣袂翩翩的古代男子,手上拿着一种流传于江南的汉族古老吹奏乐器,叫“笙”。
远处的天寥寥几笔,泛着淡淡的橙黄色,很难说到底是夕阳西落,还是朝阳初升,妙就妙在似乎怎么看都可以成立,不过在于观画的人所处的心境罢了。
除了店里的老板和关沧海,陆续有不少路人驻足围观,连连赞叹。
施念几乎把自己前半生所学的所有情感画工都用在了这幅扇面上,最后提上了一排小字——“一曲笙歌诉乡念,南望轻舟顾相盼。”
乍一看是一句带有思乡之情的小诗,可她想笙哥能看懂。
扇的另一面,她用毛笔提了十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这是她答应关铭下一次见面告诉他“百夫长”名字的由来,她都写在这幅扇面上了。
然后将扇面小心翼翼地交给老板风干加工。
老板看她这字连连问她是不是书法家?施念笑着对他说:“我是名设计师,来自中国的服装设计师。”
老板很惊讶地说:“你应该把这些画弄到衣服上去。”
施念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后来选扇骨的时候,施念在木料中选择了带有龙鳞纹的小叶紫檀,帝王之木,选好这一切后,她觉得总算弄了一样能衬得上笙哥的礼物了。
当然她选的扇骨价格很贵,她几乎拿出了所有积蓄,还有实习期的一些工资。
弄好一切上路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关沧海一路将车子开往东郊,路上施念始终抱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关沧海还让她睡一会,可她想到待会就要见到关铭了,睡意全无。
她试探地问过关沧海:“笙哥他…他结婚了吗?”
关沧海先是微微愣了下,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待会见到他自己问他。”
这句话反而搞得施念心神不宁的。
车子开进整洁的街道,然后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别墅的草坪修剪得很整齐,院子里很多人在弄bbq,很热闹也很随意的气氛,他们刚进去,就有人对关沧海招手问他:“不是说下午到吗?怎么这么晚?”
“有点事耽误了,关铭到了吗?”
“刚到,在里面了。”
施念在听说他已经到了后,那种紧张或许还有些期待的心情把她弄得特别局促,其实她已经很久不会有这种感觉了,陌生却又熟悉的心悸。
关沧海回头对她说:“那我们进去吧。”
施念点点头,跟随他进去家中时,客厅也是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放着音乐喝着酒,她扫了一圈便在里面看见了那个许久未见的身影,也许是刚到的缘故,他身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感觉,此时坐在靠里的沙发上,刚接过别人给他泡的茶,眼带笑意和老友说着话,头发似乎打理过,比从前更短了些,整个人看上去却是精神的,甚至给施念的感觉比从前还要年轻些。
在施念看见他的下一秒,他也转过视线,彼此的目光隔着凌乱的大厅遥遥相望,就那么一瞬间,两人看着对方都笑了。
关铭放下茶站起身对她招手,让她过去,关沧海和施念穿过几人走到关铭面前,短短十几步对施念来说却仿若走过了千山万水。
来到他面前时,关铭对她张开双臂,一切都很自然,像老友重逢后的喜悦,却突然让施念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抱着礼品盒,手都不知往哪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