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面色迟疑,他在铁路局上班,单位医院的医生开的药母亲吃了没太大效果,昨日喊头疼得厉害,他才请了假带母亲来了京市医院。如果一个星期后复诊,意味着他又要请假。
“您下周日上班吗?要是上班的话,我下周日带我妈复诊行不行?”
一个星期跟八天差不了多少,褚归正要答应,想起来过两天他就不在京市医院了。褚归道了声不好意思,说明了一下情况。
“回春堂?”男人嘀咕怎么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老人搡了下儿子手臂:“你姐前天往家里送了一包消暑的草药,说是回春堂发的,你忘了?”
可真是巧了,多了这么层缘分,母子二人愈发信任褚归,表示下周日会去回春堂找他复诊。
道过谢,男人一手拿着药方和医疗本一手扶着母亲离开了办公室。既然他们要来回春堂,褚归便把病例多抄了一份,原档留在京市医院,抄写的带回医馆。
合上放病例的抽屉,褚归分了分神,两点半了,不知姜自明那边是否顺利。杯子里的水喝空了,褚归端着杯子上外面倒了杯凉白开,路过护士站时周姐将他叫住:“诶,褚医生,昨天晚上槐花胡同发生了火灾您听说了吗?”
褚归沉默一瞬:“听说了,怎么了?”
“没啥,我寻思槐花胡同离回春堂近,想问问您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槐花胡同真烧没了?”周姐说话间旁边的护士跟着凑近,皆是满脸好奇的模样。
三人成虎,见识到谣言的威力褚归哭笑不得:“槐花胡同那么大,真烧没火得燃多久?”
褚归让他们别瞎传,他昨晚全程在救人,具体烧了多少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总归不超过两个大杂院,老四合院之间有胡同穿插,在一定程度上有隔断火势蔓延的作用。
一堆人猜测起了槐花胡同失火的原因,有人说意外有人猜人为,个个分析的头头是道,跟亲眼见过似的。
褚归未参与他们的讨论,有这闲工夫他不如多看两份病例多看两页医书。
姜自明乘坐的电车上亦有人在讨论槐花胡同的失火,乘客们倒没传得像周姐所说的那样离谱,但听见他们对自己和褚归的夸赞,姜自明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住到嘴边的笑意。
一路憋着笑到了医院,瞅见褚归独自在办公室,姜自明颤着身上的肉小跑进去,转身关上办公室门,扶着膝盖大笑出声。
“小师弟,我们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姜自明笑着挤眉弄眼,把褚归看得一头雾水。
什么活菩萨?褚归停笔,姜自明笑够了,这才把车上乘客们的话学给褚归听。
原来是他们昨夜做好事不留名,来得快走得急,槐花胡同的人见褚归生得俊俏,话语亲和,一手下去身上疼痛顿减,肯定是观音菩萨派仙童来救难了。
姜自明扯了扯嘴角,隐去了关于他的部分——观音菩萨坐下有胖瘦仙童,褚归是瘦仙童,另一个胖仙童可不就是他么。
三十几岁快四十有三个孩子的姜自明,也是要脸的。
老百姓的想象力最为丰富,凡是未知的,通通能往神仙鬼怪上扯,好的是菩萨是神仙,坏的是小鬼是妖怪。
褚归跟着笑了笑,姜自明换了副神情,明明关着门,他依然压低了声音:“小师弟,你咋知道鸽子市今天要出事的?”
来了!褚归心头咯噔一跳,他故作疑惑反问:“鸽子市怎么了?”
褚归在提醒姜自明别去鸽子市时便做好了应对姜自明询问的准备,因此他表现得十分自然,姜自明咋舌:“你不知道?今天前门巡查在鸽子市见人就抓,你嫂子早上让我上鸽子市拿工业券换点布票,要不是你事先提醒了我,你二师兄我绝对完犊子。”
“真抓人了?”褚归做出惊讶的反应,“之前我不是有个病人在政府里面工作吗,前几天我碰巧在路上遇到他了,是他跟我说上面可能要严查鸽子市,叫我最近千万要小心。我上次跟你讲的时候你还说我管到你头上来了。”
“这不是鸽子市之前一直好好的嘛。”姜自明明白褚归是出于好意,他讨好地往褚归身边挪了挪凳子,“不过你是怎么确定是今天的?”
褚归斜了姜自明一眼:“不是我确定是今天,而是你今天轮休。我想着他说最近严查,左右是在前后半个月以内,过了今日,你下次休息得一周后,指定能避开。”
原来如此,姜自明彻底被褚归的解释说服,他用力拍了拍褚归的肩膀以示感谢。褚归被他拍得肩膀生疼,默默搬着椅子后退:“嫂子要多少布票,等发了工资我把我那份布票给你,你别去鸽子市了。”
上辈子姜自去鸽子市同样带着工业券,但他不是为了换布票,而是为了卖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