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还是守卫生所好了。”褚归权衡道,他希望潘中菊的眼睛早日康复,守卫生所两不耽搁。
贺岱岳明白巡诊对褚归有多大的吸引力,更多的病人、更多的病症、更大的收获,他打断褚归的话:“你去巡诊,我的腿快痊愈了,假如到时候你没回来,我就带我妈去找你。”
褚归捏着信纸的手指蜷了蜷,目光由贺岱岳的双眼落到他的右腿,复而对上他的视线。
贺岱岳果然懂,褚归是想参与巡诊的。
“谢谢你。”褚归将手放进贺岱岳的掌心,摩挲他指根的老茧,“我会尽快回来的。”
“嗯。”贺岱岳亲亲他的发旋,“睡会儿?”
褚归这次点了头,他在床内侧躺下,和贺岱岳相拥而眠。
小憩了两刻钟,褚归醒来时贺岱岳仍在睡,他的胸膛浅浅地起伏着,整个人沉稳得叫人心安。
褚归不忍打扰贺岱岳的好眠
(),
他蹑手蹑脚地脱离贺岱岳的怀抱,
杵着手臂试图从贺岱岳上方翻过,翻了一半,朝外的手不经意间被蚊帐勾住,人一晃跌在了贺岱岳的身上。
贺岱岳闷哼一声睁开眼,他拢住褚归的后脑勺:“磕着没?”
“没。”贺岱岳的肉放松时是弹软的,褚归一点事没有,“你呢?我把你砸痛了吗?”
痛倒是不痛,贺岱岳只是险些岔了气,他咳嗽两声缓过劲来,托着褚归的腰撑起上半身。
院外,铁蛋奶奶照例来接潘中菊上工,动静传进屋内,褚归心虚地理了理衣服,推了贺岱岳一把让他赶紧出去。
“我怎么出去?”贺岱岳呼吸灼热,存在感十足地蹭了蹭,二人大眼瞪大眼地僵了半晌,直到潘中菊吱呀合上了堂屋的大门。
“你们岳娃子呢?”铁蛋奶奶挽住潘中菊的胳膊,往日贺岱岳是会把潘中菊送下台阶的,今儿咋不见人?
“他在屋里歇晌,褚归上午不是去了趟公社么,岱岳给他做早饭那会儿我都没听见鸡叫。”潘中菊睡得早醒得早,她眼睛瞎着,醒了也做不了啥,躺在床上熬到鸡叫,方摸索着起身。
“岳娃子起那么早给褚医生做早饭啊?”铁蛋奶奶一脸惊讶,“头天随便烙点饼凑合下得了呗,要不到公社吃,我对我家那口子就是这样的。”
铁蛋奶奶说的是村里的常态,她嘀咕几句,以“他们关系真好”做收尾。
声音渐行渐远,褚归扫了眼贺岱岳的腰下,挑起的情动偃旗息鼓,他撩开蚊帐下床,严严实实地套上鞋袜,一本正经地说着下午的安排。
“我买了黄绵纸,你熬碗浆糊,试试二舅做的卷艾条模具好不好用。”用面粉熬的浆糊是天然的粘合剂,应用广泛,贴春联、糊灯笼……用浆糊贴在墙上的春联,能管一年到头,即使破了都不带掉的。
贺岱岳舀了小半碗面粉加水化开,生火慢熬,白色的面粉水逐渐变得粘稠,呈现出淡淡的透明感,冒出噗嘟噗嘟的大泡。
熬好的浆糊同样能吃,贺岱岳说起幼时的趣事。有一年他随潘中菊到潘家吃团年饭,那时他外公外婆还在,潘外婆熬了浆糊贴春联,浆糊碗放到外边,一转身的功夫,浆糊连糊带碗被人端了,大过年的不好骂人,气得潘外婆在梦里揪着小偷骂了一顿。
浆糊白不呲咧的,褚归尝过,没啥味,偷浆糊吃的家里不知得穷成啥样。
凉透的浆糊质感愈发凝实,褚归跟贺岱岳转移阵地到了隔壁,他在卷艾条模具上铺了张黄绵纸,边缘处薄薄地抹上一层浆糊,凹槽内填上细艾绒,卷棍往下一推。
艾灸条直径约莫为两厘米,褚归捏了捏,有点软,艾绒填少了。他折断失败的艾条,抖落艾绒,做二次尝试。
第二次又填多了,过于紧实,不利于艾灸条的燃烧。前后试了五次,褚归总算得到了一根满意的成品。
贺岱岳划燃火柴,他举着艾灸条凑近点燃,点燃的艾灸条,烟色白而轻,艾绒缓慢燃烧不见明火,空气中满是艾草独特的清香气。
“成了。”褚归杵灭艾灸条,与贺岱岳按刚才的经验继续做。
割艾草、撸艾叶、晒、舂、做模具、熬浆糊、卷艾条,零零散散地忙活了四五天,最后一数成品,六十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