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战役一直打了一夜,战场上火光冲天,杀声阵阵,直到次日四更天,番俄骑兵和步兵折损了一万多人,实在顶不住了,开始有计划的撤军,同时将联营后退了二十里。
余情一直心惊胆战的等在城门下,她第一次看到凌安之上阵杀敌,看着他纵马冲到敌军阵前之时,番俄一起刺过来的长矛利刃闪烁着不祥的光芒,凌安之就那么自恃勇力的直接持戟而上,和上刀山也差不多,吓的她一闭眼,魂飞魄散。
硝烟仍在,敌军撤退后开始打扫战场,血肉横飞、尸横遍地,不少缺胳膊断腿的伤兵源源不断的抬下来,哀嚎声不绝于耳,惨不可言。
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太平犬和乱世人?哪个更好一些?
余情终于看到浑身血染、发丝凌乱的凌安之和凌霄,要不是余情认识战马小厮,有点看不出来这两个血葫芦是谁了。
凌安之和凌霄也是肉体凡胎,连日赶路,又拼杀了一夜,从战场上下来一松气,从杀气腾腾的将军变成了脱了力的病鸡,下马都要用长戟支地。
泽亲王亲自几步抢上前来,前后扶了下马的凌安之、凌霄一下,语气比平时急了一些,难掩欣赏感激之意:“两名凌将军犹如天兵天将,以前耳听为虚,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我马上写军报奏明圣上,看我们大楚人才济济。”
凌安之一手撑着长戟,一手扶着泽亲王的肩膀,有点气喘的贼笑着说道:“泽亲王迷糊了,怎么上奏的情况和事实不符?明明是两军呈胶合状态,安西援军路远还未到达,泽亲王亲自率亲兵两千,杀进敌阵,打开缺口,一举破敌,斩杀番俄一万余人。”
泽亲王一愣:“这…”
凌安之点了点头,做个鬼脸挤挤眼睛冲泽亲王笑了笑:“奏折就这么写,不要再争了。我又饿又困,让军医他们直接到我和凌霄房里吧。”
凌霄除了溅了一身血,就手上擦破了一点皮,余情端过一碗半凉不热的粥给他,他说了一声谢谢接过来一饮而尽,身边的亲兵们七手八脚帮他卸了甲扒了汗透了的衣服,开始沐浴准备吃饭后马上休息。
凌安之一直在队伍最前方,被溅的浑身是血不算,肩膀上被一只着火的箭带过来的热油淋了一下,顺着盔甲的缝隙烫起了一溜大泡,此时回到了王府的卧房,草草洗了把脸,坐在卧室里由着军医给他整理清洗伤口。
余情扫了两眼,忍不住笑,凌霄虽然是武将,可是这身上所见之处皮肤紧致,连个小伤疤都没有。
余情端着粥和饭菜一进屋,看到了光着膀子小鬼似的凌安之,吓了一跳有难以置信之感,凌安之在她眼中,从来都是衣冠楚楚带着一股皂角的味道,如此狼狈不堪的还从未见过。
凌安之看到余情,这么狼狈也没看他哪里不自在:“你怎么来了,眼圈黑黑的,昨晚上没休息吗?”
余情看了一眼烫出来的一片燎泡,再被盔甲一磨,右边半个肩膀跟被扒了皮似的惨不忍睹,不禁心里一哆嗦,拉着一把椅子坐到身边,把粥递给了他。
军医草草处理了一下伤口,说无大碍,上点药几天就好了,凌安之草草梳洗了一番,头发随意一披散,肩膀上缠上纱布,随便吃了点东西躺在软床上,准备睡个昏天黑地。
——别说,泽亲王的软床感觉还真不赖。
刚躺下余情就又心事重重的进来了,昨晚亲眼所见,她才领会到凌安之距离死亡这么近,吓得肝胆俱碎,她以前还说过想要弃商从戎的话,现在看起来,战场上建功立业太难了,小时候颇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给凌安之按腿,希望他睡的舒服点。
凌安之被按的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半闭着眼睛歪着嘴角嘲笑道:“怎么,知道心疼你三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