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正在警戒,在他欣赏时,他的护卫整个人都紧绷着。
马车侧前方,萧豫成骑在马背上,手指紧紧攥着缰绳。他确实在警戒,领了护卫的身份,他当然要担起护卫的职责。
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观察周围有没有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将五感放到最大,正好撞上一道炽热的目光。
萧豫成清晰的感觉到,那道目光来自他的侧后方,一寸寸在他身体各处逡巡。每每经过命门,这道目光便会停驻片刻。
武者的直觉几乎要把他逼疯,像是走在山路上,身后缀着一头盘算着如何吃他的野兽。
仅仅是眼神便让他有这样的威胁感,只有叶期宁了。
斗笠下,萧豫成目光微凝。
他知道,即使有太子作保,叶期宁一直都在提防他。一旦他出现可疑的动作,叶期宁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身为被提防的对象,萧豫成赞同叶期宁对他所有的警惕,试探,和不信任。
他武功高强,来历不明,若轻易便能获得叶期宁的信任,他倒要担心叶期宁以后会不会被旁人欺骗。
身为暗卫,所闻所见皆应上达天听。若叶期宁不对他设防,在他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到那时他又该如何做?
赶路的第一日,平安无事。
傍晚,他们寻了一处平整的地方安营,起灶做饭。
几个侍从忙碌了一通,很快,一簇簇篝火燃起。干粮,野菜,还有现打的几只野味,收拾后好一同扔进锅里,加点调料胡乱炖煮。
叶期宁趁着萧豫成出去巡逻的空档,一个人干了半锅,吃完再用帕子擦擦嘴装优雅。
小花豹也吃得肚子圆滚滚的,有个心灵手巧的侍从,用碎布给它缝了个简陋的布老虎。小花豹抱着布老虎又撕又咬,十分有活力。
吃完饭后,借着篝火的光亮,叶朗泰用木棍在地上画了个简陋的地图,和亲信商议明天该走的路线。
叶期宁无聊的坐在地上,抬头看看月亮,余光中他的护卫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独占一个小火堆。叶期宁转过头去,只见俞成取下了遮挡日光的斗笠,正慢慢的往火堆里添柴。
明亮的橘黄色镀在他的脸上,瞳中映着跃动的火光,给他添了几分鲜活。
叶期宁心头一动,带着水袋和一个干净的碗走了过去。
“俞大哥,赶了一天路,喝点水润润嗓子。”
听见叶期宁唤他,萧豫成赶紧站了起来。他本想说自己有水袋,但叶期宁不等他开口,便将一碗水递了过来。
入口需慎重,萧豫成喝的,从来都是自备的水。
更何况,端着水的那人,虽笑吟吟的看着他,却从头到脚都是谎言。所有的亲近,都是对他的试探。
萧豫成没有接过叶期宁递来的水,两人间的氛围一下子尴尬起来。
叶期宁嘴角的笑意未变,歪了歪脑袋问道:“俞大哥是担心我在水里下毒吗?”
当然不是,萧豫成知晓,叶期宁若想对他下手,根本不需要投毒。
不等萧豫成想好借口,叶期宁收回手,低头咬着碗沿饮了一口,抬起头来说道:“俞大哥,这下你放心了吗?”
碗再次被递了过来,碗中的水少了几分。叶期宁的唇正润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像是传说中山野间的精怪。
他现在是叶期宁的护卫,不应当与他起冲突。给自己找好借口,萧豫成伸手接过碗,笨拙的试图解释:“公子,属下没有这样想。属下只是……受宠若惊。”
萧豫成搜肠刮肚的抓来一个词,叶期宁好奇的问道:“俞大哥,以前你走镖的时候,主家不管你水吗?”
人不喝水会渴死,再苛刻的主家也不会这样做。
萧豫成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只是从未有主顾亲手为我端水。”
既然叶期宁想演,他便奉陪。
叶期宁笑了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原来我这么好吗?俞大哥,我们别一直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说完,叶期宁便在篝火旁挑个了位置坐下,萧豫成跟着坐在叶期宁身侧。他还是那副寡言木讷的模样,只是手中的那碗水泛起些许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