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嘉摇摇头,说:“不记得别人的号码了,只记得这一个。”不过这也提醒了落嘉,现在只能暂时去发小成成家了。成成是叫盛承,从小在一个院子长大的,后来是他家里人换了一个区工作,这才不做邻居,然而他们的感情很好,不是距离可以分割的。只是不记得成成的电话号码了。身上也没钱,只能打车去成成家了。于是,落嘉站起来,对保安叔叔说:“谢谢叔叔,我去朋友家。”然后双手把电话还给叔叔,说,“谢谢您的电话。”最后再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打算还给保安叔叔。保安叔叔一把按住他,说“别!我还有,而且不用出去,你穿着,你穿着,冻着了会出人命的。”落嘉有些犹豫,低头看着衣服,又看看保安叔叔。保安憨厚一笑,说:“拿去吧!去朋友家注意安全!”落嘉只好点点头,鞠了一躬,然后推开门,准备离开。衣服忽然被人拉住,叔叔说:“你等等”,然后转身,拉开抽屉,在里面翻翻找找,半天才找出一些被揉皱的钱,看起来破旧又缺角,都是些零钱,却有厚厚的一沓。叔叔把他们全部塞到落嘉的口袋里,说:“你没带手机,肯定没钱,这些全部拿着,打车,够的。”落嘉感动得几乎落泪,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嘴唇嗫嚅了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去吧,注意安全。”叔叔宽慰道。落嘉点点头,推开门,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已经比原来好得太多。他裹紧身上的衣服,推开保安亭的门口,继续向着外面的走。公路上有路灯,偶尔还有疾驰而过的车辆,草丛中甚至会传来几声蛙叫,不再是寂寥无人的荒漠。落嘉尝试着伸手拦车,可是没有一辆车会停下来。想想也很正常,谁会愿意在冬日半夜的公路上停下来,搭载一个完全的陌生人。落嘉的肩膀耸了一下,搓搓手掌,握成拳放在嘴唇前,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幸好,因为身上穿了厚衣服,手指触碰到的都是温热的气体。他摩挲两下左手的无名指,放在嘴唇边,拿出最神圣的态度,用嘴唇轻轻地触碰一下。没走多久,竟然开始下雪了。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润,夹着细雪,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嘉正好站在一座路灯下,愣愣地抬头,澄黄色的灯口映照着细雪的痕迹,似茫茫星光,而且能看得见星辰坠落的每一秒钟。可是灯的光照范围有限,雪再落下,便归于无寂了。落嘉伸出手掌,接住了几片雪,如棉絮般片状大,在掌心微微地湿润。真好看啊。落嘉想。然而雪越下越大,很容易将所有的事情都掩盖,周围变得寂静无声。而且,雪落在军大衣上,融化了,便会湿,也会将大衣染成深沉的绿色。湿了的厚衣服穿在身上有点难受,沉重,而且冷意渗过肩膀,不断发寒。落嘉皱皱眉,抬手抹掉眼睫毛上的雪,抬眼看看。迎面,远处再次驶来一辆车,落嘉抬起手,想试图拦下他。车打着长灯从他身边飞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也看不清了。希望再次落空。落嘉叹了一口气,吸吸鼻子,圈紧了身上的衣服,一步步地往前走。可是脚步越来越蹒跚,背也渐渐地弯了。最后竟然是一踉跄,跪在了地上,摔得膝盖钝痛,虎口发麻。这一晚上,已经记不清是落嘉觉得,他也要像那些落到路灯照不到的雪花一样了,慢慢地凋零,最后归于永恒的沉寂。……不知道在地上呆了多久,双腿的牛仔裤已经全部湿了,他也没有空管。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