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林书会既不会回头也不会给他机会,横竖亲妈都已经被搞了进去,现在就只剩下他自己,除了有点烂钱之外便是这副躯体,哪一样,他都不是十分在乎。老姜也是个热心人士,一边开车还一边忍不住替刘群儒讲好话,他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群儒少爷也是不容易。”老姜说话的抑扬顿挫之间都有一种封建社会家奴的意味,张口闭口就是老爷少爷,配上他那独特的沙哑嗓音,林书会不管什么时候听,都是昏昏欲睡。路程也确实足够漫长,林书会没有理会他,闭上眼睛假寐。可是老姜居然还在继续,“林先生,您也别嫌我年龄大了啰嗦。您从小到大无拘无束惯了,可是群儒少爷不一样,老爷对他管束得严,当年结婚的时候他也是抗争了很久的。他对您上心,不管是什么时候但凡接到关于您的电话都是第一时间赶过去……他人不坏的,像我这种老家伙都头昏眼花了他还留在身边,您就能看出来他长情……”林书会睁开了眼睛,“老姜,你多大了?”“今年五十多,马上就要快六十啦。”“眼睛都花了?”“是有那么一点。”“那你还不好好开车。”林书会瞥向窗外,“你家群儒少爷那么宝贝我,万一被你这个已经瞎了眼的人搞出什么事故来,你说他还能对你长情吗?”车内陷入死寂,林书会把脚蹬上前座椅背。也是稀罕,他料想自己还没落魄到这种地步,不管上不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都能在这边提点自己两句。可是太不巧了,对于毫无瓜葛的人,他的脾气一向不怎么好。不过老姜也不是完全没用,最起码提醒了林书会,在胡丽芬这件事上,去求刘一品帮忙,也是白搭。回到家后,豆豆居然真的炖了牛肉。大半夜,肉香飘了满屋,闻起来倒比刘群儒准备的那一大桌子饭菜还要可口,林书会虽然胃中饱胀,但还是让豆豆给他盛了一小碟出来。他刚去洗了个澡,洗完之后浑身便是热烘烘而又香喷喷,当然,脸上红肿的那块痕迹也更加明显了。豆豆不睡也不吃,就只是坐在小小的方形餐桌对面看着他吃,看他只用一侧脸嚼东西,吃每一口都好像要烫着似的小心翼翼。“我以后就叫你林哥吧。”豆豆突然说。改口改的非常自然,林书会并没有什么意见。豆豆若有所思,“你是gay?”林书会抬起眼睛瞟了他一眼,豆豆急忙笑道:“看你心情不好,搞个话题让你轻松轻松。”林书会搁下筷子,“你看我轻松了吗?”“比刚刚好点儿了吧。”“我对男女都会有欲望。”林书会给自己倒了杯水,往热水中轻轻地呼气,“这算什么,双性恋么。”热水把林书会的脸蒸得更红,扶在玻璃杯上的手指也显得格外修长剔透,豆豆默默咽了口口水,“这样的取向也是蛮多的。”“倒是你。”林书会把水杯放下,“你挺有种,谁都敢骂,你也不怕他是个恶人记住你。”“记住我有什么用啊?”豆豆啧了一声,“我一没钱,二没亲人,三没学历,四没工作,我光棍一条,天不怕地不怕的。”“神经病。”豆豆笑了,也是因为林书会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想了想又说:“我刚刚在路上买了点药油,一会儿给你抹上吧。”林书会“嗯”了一声。他不太拿豆豆当成一个完整的人来看,可能是因为在医院里的第一印象太过根深蒂固,他一直只把豆豆当成一个半大的孩子。况且他本来就性子惫懒,上药这种事,有人代劳,也不至于脏了自己的手。在豆豆面前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收拾了碗筷之后,林书会就带着豆豆进了卧室,然后把上衣完全扯了下来平躺在床上,因为受伤的地方在下腹,他又把睡裤的裤腰往下褪了褪,几乎要露出胯骨。只是豆豆迟迟不动手,林书会等得不耐烦,豆豆这才像是恍过神一般地冲他扬起一边眉毛,“你可别嫌疼。”“屁话。”豆豆的手法倒还算轻柔,中和了他略有些别扭的表情,他一边搓药油一边说:“那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你现在肯定是想取得对方的谅解,然后让你妈减刑,可人家有那个意思吗?如果我被弄瞎了一只眼,肯定宁愿倾家荡产也要让对方把牢底坐穿……”林书会“嘶”了一声,是因为豆豆在说话间无意识地加重了手劲儿,豆豆马上双手合十道:“抱歉。”然后用蹭满药油的双手转战林书会的脸。林书会的皮肤是清一色的细腻光滑,即便是脸部,凑近了也找不出半个黑头,可能是离得有些近,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