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记起,来之前江耀水拜托自己要传达的话,柳甜赶忙跟金如期提了一下。不想,金如期并没立即应下,神色也犯起了难,“心药难医啊。”金如期没继续说下去。柳甜也没追问。金如期总归会去的。秋风瑟瑟,早晨的空气中带着层层寒气,排队领粥的灾民数量越来越多。粮库里的米粮肉眼可见的迅速减少,眼看就要见底了,上头却迟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瘟疫还没根治,粮食危机又来,这可愁坏了顾知府。先一批去往卫家拜访的杨大夫等人空手而归,直接被拒之门外。卫当家卫凌扬言,淮信的百姓生死天定,而他只是尘世间凡人一个,无力逆天!这样堂而皇之的拒绝,丝毫不怕官府追责以及淮信百姓的报复。杨大夫等人都是从其他地方上前来援助灾情的,所以并不知晓卫家老爷为何这般绝情,宁愿看着无辜的百姓受死。就连江耀水和柳甜也搞不懂,简直像有仇一样。曾试图询问城里的百姓,可大多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看他们心虚的模样,其中必定有缘由。直到金如期主动说出,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本卫家在淮信城中开有一间医馆兼药铺,卫凌为人一向乐善好施,加上家中富裕,主动免去了人看病的问诊费,只收取药材钱,寻常人家常常认准他一家。因家中独子在朝为官,侍奉皇上,更是让城中百姓尊敬不已。不想有一日,卫凌收到独子卫铭的加急书信,得知儿子因言语激进,竟触怒了皇帝,被下旨关进了地牢,同朝的官员趁势纷纷上奏弹劾。卫铭恐自己大限将至,连忙嘱咐亲信手下,把家中夫人女儿连夜送回老家淮信,拜托老父亲能照顾一二。淮信当地有一户大家的姻亲在朝中是卫铭的死对头,得知卫铭落难,立马寻了个机会,找卫铭他爹卫凌的麻烦。找的暗托人高马大,粗鲁不堪,带着一帮兄弟,嚎着嗓门就闯进卫家药铺,不由分说的一脚揣倒门前柜台,打伤店里的伙计。嚷嚷着自己在卫家买到了假药,要找卫凌算账讨说法。“这家就是黑心店,不收看诊费就是大善人了?不过是商人伎俩,大家仔细想想,城内大多数人包括我们,是不是就只到卫家铺子看病抓药?真要这么好心,药材干嘛不卖便宜点,看诊能花几个钱,吃药才是大头!”“家里的儿子又是朝廷命官,怎会没有钱?”“所谓的看诊费免除就是个幌子,障眼法!我家老母省吃俭用攒下银钱,结果吃了他家的汤药,现在都还下不了床!”凶恶汉子一把推开想要上前的卫当家,根本不给对方辩白的机会。卫家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哪里是这人的对手。那人接连不断的鼓动周围人,本来大家只记得卫凌的好,被人这么弯曲,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除了看诊费免去,其实在卫家买药的价钱跟其他药铺没什么两样,他们自然能省一点是一点,多少都是钱,慢慢的,他们认准了这里,卫家确实比别家多做不知多少的生意。人都是不知足的,哪怕嘴上说不相信,心却慢慢认定了这个说法。起初还帮忙的人,行动不自觉间犹豫了。捣乱的人趁着这空挡,推开众人打砸卫家药铺。他们有恃无恐,卫铭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儿子惹怒圣上,现在被关进了大牢,我看你们卫家就是蛇鼠一窝,不是什么好东西!”卫凌是想阻止也没力气阻止,很快就被人甩到了一边,他清楚,这些人针对的不是他,是他的儿子,见儿子落难,落井下石。“毫无根据的话,岂能乱说!这些都是你们的片面之词,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这些人!”他想喊平时来店里看病的人帮忙,他们不会相信这人的片面之词,不会的!但周围人听到卫家遭难触怒圣上,心里的那点犹豫瞬间没了,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直说自己惹不起。一大把年纪,卫凌顿时感觉世间竟如此凄凉。药铺医馆都毁了。但这只是个开始。很快庚州被占领,南希王暮存造反的消息传来,一时间城中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倒没有人有空继续来搞破坏,让卫凌松了一口气。但药铺是再也开不得了。有些想看病的人见卫家关门,心中更是偏向贼人的说法,无论卫凌怎么解释,心中还是怀疑的。好事没做成,倒让人记恨了几分,因别家看病要多一份钱,再小的钱也是钱啊。尽管卫凌带着家眷守在家中尽量不出门,但还是逃不开厄运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