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条绝路上走着走着,越走越绝望,有时被逼狠了,他都想,得了吧,要不死了得了,太累了,铆足力气想叫别人付出代价,得到的不过是一次比一次更重的打击,蜉蝣撼树啊……
可回头一看,他身后并非空无一人,他有门客,有党羽,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身上,不争不行啊,哪怕结局必死,他也得争啊,那么容易就死了,哪儿对得起他们啊,就是赢不了,也得恶心恶心人。
想到这里,李承泽又呵呵地笑起来。
谢必安早知他们殿下是挺疯的,便也没当回事,“殿下若是想去宫里看戏,请个旨去就好。”
李承泽摆摆手,“我是疯,我不是蠢。”
陛下想解决的是林相不是太子,如今太子被扯进来……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太子嘛,杀一两个草民还是可以的,可是陛下绝对不允许事态超脱他的控制,此时约莫在宫里跳脚呢,他跑过去,是等着被波及吗?
不如好好躺在府里,耳聋眼瞎也没什么不好。
李承泽翻身,对谢必安摆摆手,“我要睡觉,你出去。”
宫里的皇帝的确是气得跳脚,看到在那儿嚎啕大哭的太子,更是气得胡子都要直了。
“别演了!”皇帝颇为不耐烦地扫了一眼太子。
太子声泪俱下,“儿臣当真不知此事啊,儿臣虽的确塞了几个门客入榜,但是决计没有杀人啊!”
范闲站在林相身边,狐狸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似乎对表演浮夸的太子忍不下去一点。
皇帝又不瞎,当即点范闲,“你怎么看?”
范闲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我?”
范闲连忙摆手,“我眼瞎,这可看不了,全凭陛下圣裁。”
本就烦的皇帝更烦了,“陈萍萍耳聋装瞎的本事你倒是学不少。”
见太子还要哭,皇帝闭眼,“行了,老二禁足半年,你也一起陪他吧。”
太子立即不哭了,“谢陛下,儿臣领旨。”
等太子走后,气氛霎时低压起来,皇帝沉沉地目光落在林相身上,可下一秒就笑着赐座,林相一脚踹翻凳子,然后就开始演。
范闲早就见过这场面,应付起来得心应手得很,此前他见到林相,曾暗中提过陛下想废相的意思。
林相这种聪明人,如若之前不信,今日这事出来,怎么可能不明白?
应对之法嘛,怕也早就有了。
出宫之路,范闲同林相同行一段路。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这一次二人并无话可讲。
末路,林相停下,“你很聪明,不需要我嘱咐你什么,我唯有一事放不下,大宝和婉儿……”
“您放心,我会照顾好的,也请您照顾好身体,只要活着,总有团聚的时候。”范闲拱手行礼道。
林相笑着看他一眼,随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话,“世间唯权啊,难追难守,好自为之。”
范闲笑着,目光渐冷,他看着天空。
难追吗?也没有那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