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谕
皇帝知道自家大孙子打从开年以来就在鼓捣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虽然他看不懂司徒堇到底在忙活什么,司徒堇也没能真的搞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可他对司徒堇的行为从来不加干预。
皇帝本身就是十分跳脱的性子,年轻时候也有过不少稀奇古怪的想法,只是碍于身份没有机会施展地淋漓尽致。皇帝生了三个儿子,长子司徒焕最是循规蹈矩,让他颇有些郁闷和哭笑不得。
好在司徒堇不肖其父而是更像祖父,这让皇帝深感满意。所以司徒堇在课余时间有点天马行空的新奇点子并想要将其付诸实践,在皇帝看来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小孩子嘛,就该是古灵精怪的。
这日,司徒堇献宝似的呈上一摞旧地图,司徒桤虽说没有太当回事,可也是有几分好奇的。宫学这几年的课程比之前更杂更全面,能让司徒堇觉得可以献给他的地图,多少是有点看头的。
司徒桤带着这样的想法漫不经心地翻开了地图,待到看清上头的内容,他的脸色有点变了,可还是轻声问道:“堇儿,你是从哪里找出这些破烂图纸的?”
“就是在藏书楼呀,我们之前不是不小心炸了房子么?就想着找找前人的记录,看看是哪里弄错了。谁知就找到了一张残图……”司徒堇说的炸房子是他们研究烟花但是搞错了火药原料配比,“我们那会儿也没当回事,因为根本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后来又找到了两张,贾瑚认出其中一张是南洋的海图,可偏偏这三张图又拼不拢,我们就接着找,最后就找到了这么多。”
贾瑚对待自己的作品下手可狠了,稀里哗啦就给扯成了十几二十片,看得司徒堇心里直抽抽。不仅如此,他还把其中一些相对不那么重要的小碎片也给抽走了,剩下的才让司徒堇做旧。
司徒堇看贾瑚动手各种舍不得,可轮到自己了,那是一点不心软,要不司徒桤怎么会直接说他呈上的图纸是破烂呢。不过如此一来,司徒堇解释图纸的来源就容易多了,也不怕被人看出破绽。
“不是你最先认出这是海图的?”虽然还不能立时辨明真伪,可这份地图册的精准度和包括的范围已经让司徒桤很震惊了,他甚至觉得司徒堇提起的那个名字有点耳熟。
“不是。”尽管贾瑚最大的功劳根本不能提,可有机会在皇帝面前帮他刷个脸,司徒堇是不会吝啬的,“是贾瑚最先认出来的,他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长孙。”
“哦。”皇帝了然于心地点点头,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是贾家的孩子。
司徒桤命人把地图送去相关部门进行对比了,又跟司徒堇说,以后搞什么东西小心点,缺人缺材料直接跟他说。
司徒堇忙不迭地表示,自己一直很注意的,搞那个烟花也没有亲自动手,让皇帝尽管放心。
贾瑚和司徒堇拐着弯儿给司徒桤送航海图,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降本增效。因为只有经济账算得过来了,大盛朝的“下西洋”才不会昙花一现,至于皇帝要不要感谢他们,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端午过后不久,史太夫人又收到了女儿女婿传来的喜讯,贾敏生了个儿子。
“好、好、好!”史太夫人放下信,一迭声地说着“好”,浑身上下透着喜气。
贾瑚之前忙着画他的航海图,早把这事儿抛在了脑后,此时听说贾敏平安生子才又有了点自己身在红楼世界的实感。
不过贾敏和林如海的儿子,还是生在林妹妹前头的,这实感就是有点也有限。
“四姑太太生了儿子,老太太总算是可以放心了。”知道贾敏是史太夫人的心头肉,邢夫人毫无负担地说着奉承话。她娘家势弱,也不得贾赦喜爱,再不把婆婆侍奉好了,日子可不好过。
反观王夫人,脸上的喜色就不够自然,吉祥话也说得干巴巴的。真要计较起来,邢夫人和贾敏压根儿就没见过,倒是王夫人,因着两家长辈的交情,还没嫁到贾家以前就是见过贾敏的。
不过王夫人和贾敏的关系并不算好,贾敏婚后多年未生育,王夫人心里便有点微妙的满足感。虽然我处处不及你,可我儿女双全,你却子嗣艰难,如今贾敏有了儿子,王夫人的心情十分微妙。
贾瑚原是过来荣禧堂给史太夫人请安的,若是平时他请完安也就回去了。今天因为听说贾敏的事,不好走得太快,便多坐了会儿,又跟史太夫人说了不少吉祥话,才准备要告辞。
谁知就是耽搁的这一小会儿,宫里派人来了。
不年不节的,宫里突然有人来,贾家上下都惊呆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贾源和贾代善还在那会儿,贾家人是不会因为宫里来个人就惊慌失措的。当家人位高权重简在帝心,宫里派人来通常不是坏事,心里有底自然也就不会慌乱了。
但是到了如今,贾赦、贾政包括东府的贾敬在皇帝心里是个什么水平,底下的奴仆或许还不清楚,家里的主子们岂有不心知肚明的。圣人能不能记得他们家都不好说,宫里来人能是好事吗。
好在贾家相关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众人心里虽然有点慌可面上支应起来还算自如。尤其是等来人宣布了皇帝的口谕之后,所有人更是松了口气,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口谕的内容非常简单,就是皇帝近日检查皇长孙的功课,发现进益不少,认为贾瑚伴读有功,就派人来了贾家,算是当着家长的面给了贾瑚一个口头表扬。
尽管只是口谕而不是正式的圣旨,可对一个尚在学龄的小少年来说,这种殊荣也是极其难得的。反正在此之前,贾家从来没人在这样的年龄就被皇帝以这样的方式表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