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进医院,和送进医院,差别可大着。陶映低头注视着手里的生菜,微微偏头,隔着雾化玻璃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模糊的身影,轻笑,“你胆子不小,祁然都敢随便动,谁不知道那家伙是段哥捧在手里的宝贝,别说搞进icu了,就是手指上切个口,段哥也要把凶手胳膊整个卸下来。”即鹿削好苹果,刀尖刺进果肉里,挖出一小块,就着水果刀塞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半晌,才慢慢答,“他应得的。”祁然对段从祯不忠,他霸占着段从祯的垂怜和疼爱,却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这就是活该。他期切渴望,愿意做一切事去换的东西,祁然弃如敝履,即鹿怎么能不恨。但他不能,不敢,也不舍得对段从祯怎么样,只能对祁然下手。不过他确实是没想到祁然居然这么不好惹,本以为都是撅着屁股伺候人的,跟陶映并无不同,却没想到这人有这个本事。居然还真是段从祯的心尖宠。即鹿握紧了水果刀的木柄,垂眼看着苹果上狰狞又深刻的刀痕,唇线抿直,面无表情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苹果。陶映做好了一个黄瓜炒蛋,煮了点好消化的粥,给他端到餐桌上来,才脱下围裙,礼貌地给他微微鞠躬,“饭做好了,你有时间就吃两口吧。”“给我的?”即鹿有些意外,嚼苹果的动作都停顿一刹。他以为是段从祯要回来吃饭,才把陶映叫过来,他还期待了一会儿,等会就能再见到段先生了。“是段哥叫我过来,给你做饭的。”陶映耸耸肩,还是很客气。“那……他呢?”即鹿愣愣地问。“在医院。”陶映想了想,今天早上段从祯是这么跟他说的,片刻,补充道,“陪祁然。”陶映做好了饭,临走的时候,即鹿叫住了他,“你上次去医院,有检查出什么吗?”陶映正扶着鞋柜换鞋,闻言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缓过来,“有。”即鹿没问了,抽纸巾擦手上水果的水渍。“段医生很专业,只看几眼就发现我的健康出了问题。”陶映笑了笑,脸上却并无喜色,语气甚至有些苦涩,“段哥人很好,帮我介绍医生,还出了很大一笔医药费,而且发现得早,其实并不严重,应该不会花很多功夫治疗。”即鹿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这不是应该的吗?金主跟床伴,不就是这种出钱买性的关系?给他钱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不然白上那么多次床了。段从祯对情人向来慷慨,他不缺钱,也不缺爱,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尽情纵容所有他想疼爱的人。而看样子,段从祯对陶映也真的很好,不仅给了钱,还多少给了一点怜爱,把这男人哄得晕头转向的,否则也不会眼巴巴跑过来,给段从祯的另一个情人做早餐。可怜的男人。即鹿顿了顿,突然觉得,他没什么资格这么评价陶映,因为他跟陶映,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都是一样的卑贱,一样的低廉。一样的蠢。甚至陶映比他还要好一点,他能得到段从祯的关心和一掷千金,而即鹿,连一枚戒指,都要从别人手里抢旧的。段从祯是个漂亮男人,漂亮男人意味着,受青睐;受青睐意味着,只要段从祯愿意,他就能有数不胜数的爱人。若要说嫉妒,他有什么资格,又能从何开始?即鹿其实不嫉妒,他心里清楚,段从祯不可能看上他。更何况他还有病,治不好的病,脑子里的病。这可能比陶映的病还要棘手得多吧,段从祯不嫌他就很好了。所以他也并不奢望成为段从祯的爱人。只要能一直留在他身边。这样就好。将纸扔进垃圾桶,即鹿缓缓道,“谢谢你的早餐。”陶映没说什么,稍怔片刻,而后只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正在一边发呆一边往嘴里舀粥,手机突然响了,即鹿一愣,立马放下勺子,跑到沙发边抓起手机接起来。“段哥?”即鹿试探着问。对面先是停顿了一会儿,而后直接开口,“来医院,现在。”“怎么了吗?”即鹿微愣,但还是利落地穿衣服换鞋,吃到一半的早餐都没收拾。段从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说,“把上次那枚戒指带上。”即鹿彻底怔住,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好久,听见对面段从祯不耐的催促,才缓缓回过神来,“……好。”赶到医院的时候,段从祯发来了病房号,果然就是祁然的房间,看来那人还是没死。理了理衣服,让自己看上去更妥帖一些,即鹿才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