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意绝非伤害任何人。但冲动上脑的刹那,就像是甩开了所有的理智,把油门踩到底,丢了方向盘一般无法抑制,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但他停不下来。看着祁然血肉模糊倒在血泊里,他不害怕吗?看着秦羽的车子冲到江边,他不会担心吗?他一点都不介意活在内疚和痛苦中。他只是希望段从祯能得偿所愿。即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可每次都事与愿违。他不想撒谎的,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想骗,也不舍得骗的就是段从祯。但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段从祯没有放他,因为他不肯承认错误,然后就出了门,直到晚上也没回来。夜里降了温,即鹿混混沌沌地靠在角落里,每次昏睡过去,总会梦见往事,掺杂着似幻非幻的虚拟,让他分不真切。他看见那个路人的女儿,长久地坐在床前,满脸憔悴地照顾截瘫的父亲。他看见男护士从楼顶坠下,遖颩连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他看见玻璃房子里,数不尽的跟他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被推进去,抬出来,再也没见过。他看见一场大火,熊熊燃烧,他就站在其中,火苗舔舐他的每一寸肌肤,疼痛,惊惧,却躲不开。他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覆到他的额头上,带着怜惜的眷恋,熟悉的气息霎时将他包围。“段哥……”即鹿快要哭出来。他好想告诉他,他知道错了,想要乞求他的原谅,可是喉咙在烧,脑子在极速升温,胸口如同压着大石头,怎么都喘不上气。“斑比……”他听见有人轻声唤他。而后,脸颊边的手掌蓦然变得冰冷,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掐住他的脖颈,用力得快要拧断。“……你很喜欢看人出车祸,是吗?”·猛然惊醒,外面天已经大亮。段从祯一晚上没回来。即鹿动了动身子,喉头一痒,剧烈咳嗽起来,整个胸腔都在颤。脑子一片混沌,高热下意识也不清不楚,耳边嗡鸣阵阵,张了张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即鹿皱眉,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滚烫异常。门外传来细微动静。即鹿愣了下,而后倏地反应过来,伸手用尽全力拍在门上。他回来了吗?现在道歉还不晚对吧?他会心软的,对吧?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即鹿说不出话来,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手掌砸在门上,钝痛不已,他却无暇顾及,什么都顾不上,拼命地敲门。门外动静停滞了一瞬,而后是疾步靠近的脚步声。还没等即鹿反应过来,杂物间的门被推开,透亮的晨光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我操!”他听见有人骂了一句,而后慌忙靠近,扯着他脖子上的锁链想要解开。“段哥……对不起。”即鹿靠在来人身上,迷迷糊糊地睁眼,硬撑着道歉,嗓子哑得不行,听上去下一秒就要咳血了。李捷沉默了一瞬,难以置信地望着怀里消瘦又憔悴到了极点的人。即鹿没得到回应,以为他还没有消气,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紧紧地不肯松开,“原谅我好不好……”“操。”李捷十八辈子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没想到刚接起电话来就会收到这样劈头盖脸的谩骂。段从祯不解地皱眉,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些,片刻,懒洋洋地开口。“啊……你文件拿到了没?在我书架上——”“谁问你了?!”敷衍而不在乎的态度更是让人气愤,李捷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抱着怀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意识的人,压着那股子怒火,“你把即鹿锁在家里就出差了?你他妈有没有良心?”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过了一会儿,“第三排,左边第三个格子,红色文件夹——”“段从祯!”李捷几乎是吼出来的,“你他妈的贱人!”感受到怀里的身躯抖了一下,李捷才想起来这人还被锁着。“钥匙在哪?”李捷问。段从祯打了个呵欠,一下子被问住了,“……什么钥匙?”“锁的钥匙!锁!你他妈把人锁着了忘了是怎么!?”“行行行,你小点声……”段从祯被吵得心烦,语气也带上了点烦躁,“我哪来的钥匙,这指纹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