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玉筠喃喃自语,“都怪我,没能早点找到她。”玉妍离开的那一年,还有意无意地留下线索,玉筠顺着追寻到了离临安城很远的一处小镇,再之后才没了她的踪影。那时他下意识以为阿姐既已不顾一切地离开,定是会往更远的地方走,却没曾想她是只绕了几圈,又回了距离临安城仅一天路程的丰乐镇。要是他早一点想明白就好了,他愿倾尽一切为她寻天下名医,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阿姐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明,但随之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闷头吃饭的韶棠身上,有些一言难尽,笃然她是受了那个徒有其表的探花郎的影响才会如此轻易被人欺骗。他声音沉沉道:“欺骗你的男人,要不得,也留不得。”韶棠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那个欺骗她的男人指的是长宁侯骆夜白,这时候她可不敢再忤逆刺激他,便轻声应下:“嗯。”果不其然,见她这般乖顺,他似是心情不错地将一碟糕点往她面前送去。韶棠忍着恶寒跟他道了谢,想着只要不惹怒他,她大抵不会有事,但她忽然就被带来了这里,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还需得探得更多的消息才能作下一步打算。“我母亲是不是以前在这里住过?”她语气诚恳,“我可以去看一眼吗?”见玉筠没回答,她忙补充说:“只是看一看。”玉筠看着她,轻启薄唇:“吃好了?”“……嗯。”许是这低眉顺眼的模样取悦了玉筠,他站起身,“随我来吧。”玉妍曾住过的房子就在隔壁,她住的时间不长,但自她离开后,玉筠便原封不动地保留着里边的一切,甚至连日常的清扫都不舍假于人手。到了门口,玉筠却没有马上推开门,他望着门板,眸光晦暗。好一会儿,韶棠才听他说:“你自己来吧。”韶棠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玉筠看着她的背影,须臾才不徐不疾地跟上。环顾一圈,韶棠心中颇多感慨,这屋子里的摆设确实是随了娘亲的喜好。窗牖旁的软榻上摆着一些刺绣的工具和一条未绣完的帕子,她莲步轻移,在软榻前站定,伸手拿起了那条帕子。玉筠刚要出言阻止,但好似想到什么,薄唇动了动,最后又什么都没说。而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疾步而来。许是平日里玉筠不让任何人进这屋子,来人只停在门口,拱手小声道了句:“王爷。”王府里里外外都布了防,玉筠也不怕韶棠翻出什么风浪,所以也没避着她,姿态闲然地走到门口,轻倚着门板,抬眸睨着来人,“怎么?”“王爷,柳其失踪了。”柳其是玉筠的心腹之一,贪墨一案从头到尾皆由其经手。最近一段时间玉筠几乎将全部的人力都调用来搜寻韶棠的下落,所以才让骆夜白他们有了可趁之机,发现端倪。但他倒也不慌,毕竟柳其的妻儿还生活在康王府名下的庄子里,而柳其爱妻如命,只要其妻儿还在王府的掌控之中,他便如何也不敢松口。再者,贪墨一案,甚至是以往的所有筹谋,玉筠的安排都十分干净利落,即便经手的心腹不慎落网,俯首认罪并供出了他,也拿不出直接的证据,宫里那位顶多治他一个管理不利,动摇不了根本。但是这一次,他多少还是有了些许顾虑,如果柳其真的供出一切,那骆夜白想进来康王府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由头。“将余下的人手都派到梨庄去。”玉筠稍作思忖,“还有,准备一下,一刻钟后提前出发。”韶棠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一紧,想着定是有人做了什么,才会让他这般筹谋应对,不管对方是骆夜白还是别人,她都得想办法留下点线索。电光石火间,见他还背对着自己,她灵光一闪,一手抻起衣袖,一手捡起一团黄色丝线和绣针,三两下在袖口内侧绣了一颗小小的梨子,然后迅速捡起剪子剪开了一道口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但总归有备无患。刚一做完这一切,就听到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不动声色放下线团,改而将那一条未完成的帕子拿在手里,细细摩挲。略含审视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玉筠问:“看完了?”韶棠垂眸点头,“嗯。”“那就走吧。”一刻钟后,玉筠带着韶棠上了一辆华贵马车,甫一坐稳,便疾驰而去。韶棠听着踏踏马蹄声,心生不安,试探着问他:“我能看一看外边么?”闻言玉筠微微挑眉,并不阻拦。韶棠掀开帷幔,凝眸看着窗外的风景,忽而转过头来问他:“这是,要去丰乐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