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不由转怒为喜,笑着瞥她一眼道:“你推到她头上的,可不止这一个黑锅吧?” 颜氏笑得温婉,如水莲花一般不胜娇羞,“我留她用膳,倒是跟她讲了在瑗夫人那听到的趣事——闻侯宠的那么一个人,居然是从京城贬出来的罪奴,身世来历都很可疑呢……” 她在京城二字上加重,双眼几乎笑成月牙。 王后了然一笑,“你想挑动世子对那女子出手,然后让朱闻与他直接对上?” “儿臣只是在想,世子如今定是对住进睦元殿的闻侯又恨又惧,他只要以此女乃是朝廷奸细的罪名拿人,那便是冠冕堂皇的了——王上对朝廷可是防得很滴水不漏,这个罪名落到闻侯身上,对景儿发作起来,便是雷霆之怒。” “若王上不信这种说法呢?” 颜氏微微一笑,“母后在考究儿臣呢——若是王上仍旧信赖闻侯,那么,世子无故拿捕兄弟的姬妾,闻侯不会与他甘休,王上也许也会趁这机会,将这根刺从心中彻底拔去呢!” 王后悠然一笑,抚了她的青葱嫩手道:“我有你这个好儿媳,省下多少心思——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颜氏也握紧了她的手,却是眸光微微闪动,咬唇道:“就是委屈了闻侯,他毕竟也是……” “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个孽障。” 王后面沉似水,眼中冷光漠然,不由分说截断道:“本宫就当没生过这一团血肉。” 她声音压低,在这寂静深殿中,一丝一缕仿佛云霾缠绕,让人心中一颤。 …… 这一日疏真正在与虹菱观赏手中绣品,却见燕姬身边的女官找了过去,与虹菱一阵叙话谈笑后,却是邀她一起去王城外的云林寺进香。 “云林寺?” 疏真微微沉吟,听说此寺香火鼎盛,庙中得道高僧又颇精禅法,倒是个正经清幽的所在。 “昭训您若是有意,不如也去那里进香散散心?那里的签很是灵验的。” 女官在一旁笑着回道。 疏真不置可否,一旁的虹菱却是偎了她的肩膀,轻声求恳道:“姐姐,我们一起去吧……” 疏真望着她小巧可爱的瓜子脸,目光转柔,有些溺爱地替她拢了头发,于是微微颔首。 车驾缓换出宫,虽然简朴,却也有两名护卫随行。 正是春日午后,杨柳青青,凉风惬意,一众人行至城门外林间,疏真却只觉得突兀停住,外间有人声上前大声争辩,随即就再无声息了。 她黛眉一皱,不顾周围侍女们的惊呼,随即挑帘而起—— 鲜红的血液从护卫胸前喷出,一位玄蟒金袍服色的男子正满面暴戾的大笑,将剑从他胸前抽出! 日光照在他的血刃,那粘腻猩红之色,让他兴奋地舔了舔唇,仿佛沉溺之中。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人甩下尸身,从从人身后大步走出,轻哼一声,随即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帘幕扯断,那道目光的主人,终于无所遁形—— 车中一道白色身影静坐,乌发似檀,蜿蜒披垂于身侧,一旁几个瑟瑟发抖的侍女,更显得她淡定雅静,举止高华。 世子满面皆是阴沉厉色,眼中光芒却让人不寒而栗,他伸出手,强硬地将那女子的下颌握住,使劲扳了回来—— “这就是我那二弟心爱的美人儿么?” 遇劫 阴沉的声音宛如毒蛇吐信,在看清她面上的黥纹后,发出一阵大笑,“他还真是口味奇特,这种货色……” 他口中的不逊之言,却在与那女子对视后,瞬间停滞。 那般沉寂宛如幽潭的黑眸,瞳孔深处的一点,强烈光芒耀现,让人竟觉双目刺痛! “放手。” 她仿佛对眼前之人熟视无睹,沉静端坐中央,身畔女子的惊叫和喘息声,只是一二点缀而已。 世子冷哼一声,强压下心头的战栗不安,口中继续笑道:“在本宫面前,最好不要给我玩什么欲拒还迎……” 言未竞,眼前银光一闪,电光火石间,久疏练武的身体却尚灵活,堪堪避过颈间要害,但听嗤的一声轻响,顿时右肩剧痛如裂,看时,竟是一道簪骨入肉,虽然只是三分,却是凌厉可怖! 疏真左手持簪停住,脑后长发蜿蜒飘落,另半边面目露出真容——竟让人只觉眼前艳光一盛,目眩不已。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渺然出尘,不着凡尘云烟,“请你放手。” 世子既惊且怒,短暂的惊艳后,只觉得此女狠绝之姿,竟是生平仅见,众目睽睽下就此挂彩,他恼羞成怒之下,恨得整张脸都在抽搐,却偏偏那簪头正戳在伤口处,若再进几寸,整只手便要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