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柔和低哑,倒是与平日的寒俏冷丽不同,竟是不常见的温婉之态,朱炎凝望着她片刻,直到她面上现出不解赧色,这才笑道:“多谢你……这段日子,生受你了。” 王后心中一动,眼眶顿时红了,一道热气涌上心头,却是让她颤了朱唇,声音低不可闻,“王上这是说哪里话来……我们是多年结发夫妻,还提什么谢不谢!” 朱炎抚了她的肩头,神情很是亲昵,“少年夫妻老来伴,这话说得真是不假……” 王后迟疑了一下,随后眼中幽光一闪,伸手反握住朱炎的手掌,只觉得过分冰凉干燥,宛如死物一般,不禁心中闪过一阵莫名不适,她勉强一笑,却是垂泪道:“臣妾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可怜瑞儿这孩子,一直在自责不已……” 她以袖拭面,说到后来,已是哽咽不成声。 经此一劫,朱炎的面容越发憔悴,鬓边华发也多了不少,他闻言也叹了一声,“这孩子太过死心眼——死士刺客潜伏在他身边,也并非是他之过失。” 他停了一停,对着帘外侍从道:“去把三王子请出昭狱,连同叶太医也不用羁押了——这几日多亏他给寡人开的调养药方,这才能恢复得如此迅速。” 王后听他口风,半条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又喂了几口碧梗粥,这才起身辞去。 朱炎望着她离去的身影,面上微笑缓缓敛起,眼中闪过幽深光芒,他伸手从床边木匣中取出一份密奏,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前几日各色人等的言行举止等。 他凝目又看了一遍朱闻的名字,心下却颇有感叹—— “临危不乱,沉着敏捷,却又丝毫不曾居功,如此危局也能运筹自如……你真是大有长进。” 他虽是如此赞赏,语气之间,却带着令人心颤的淡漠。日光斜照在他的脸上,透出一种莫测之威。 又过了几日,燮王朱炎终于可以升殿理事,他高坐于银安殿上,夸赞了几位臣子在这期间的辛劳,又赏赐了王后等人金帛之物,叶秋等几位太医更是得了晋升。 燮王虽然遇到鸠杀,却好似心情不坏,被褒众人都面有喜色。 只是如此厚赐,却有意无意的忘记了功劳最重的朱闻,半句也未曾提起,众人也都是明眼人,从这蛛丝马迹上免不了有所猜测。 朱闻得了疏真面授机宜,心知燮王既是对自己有所怀疑,却也有为成大器故意考量的意思,是以心中安定,宠辱不惊。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虽不计较这些身外虚名,却终究有人窥准时机,欲将他收入袖中。 殿中沉烟泛紫,带着些苏合香的味道环绕不去,显得满殿里越发沉寂。 王后端坐正中,端了一杯茶却不就饮,只是凝神望着这疏远至极的亲子。 她心中百感交集,却素来争强好胜惯了,不愿轻易放下身段,两人默然了半晌,王后才道:“看你面色不佳——是你殿中姬妾不会伺候?” 朱闻眉心不易察觉的一皱,这僵硬不失高傲的示好,在他听来却更象不怀好意,他四两拨千金的含糊道:“前阵子太过忙碌……” 他看着王后无动于衷的表情,心中更是光火,又添了一句,“这几天即将入夏,天气也略微热了些。” 王后却仿佛若有所忆,唇角动了动,下意识道:“你小时候就怕热……” 这话刚一出,她便有些后悔,只得咳了一声,以优雅姿态品茗不语。 朱闻听着这句,却是引起了他心中最大的怨怒,他不由双手成拳,眼中闪过冷绝犀利光芒—— 是啊……他幼时确实怕热,所以经常在池边嬉戏,直到有一日,王后宫中的两名侍女,颐指气使地指责他偷摘莲花,一番争夺拉扯后,竟失手将他推入池中! 他深吸一口气,将多年的怨愤都压入胸中,淡淡道:“王后,儿臣愚昧,还请您示下,今日到底有何吩咐。” 王后原本深悔自己失言,听他如此客套疏远的称呼,却也心中暗怒,于是抿了抿唇道:“有一件事……请你过来商议一番。” 宫怨 朱闻微微皱眉,眼中闪过冷然光芒,不知怎的,他对王后所说的“商议”,下意识的起了戒心,“不敢当,王后若有差遣,儿臣定会鼎力去办。” 王后听他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套话,却也不恼,只是捧了茶盏轻轻晃动,琥珀色茶水在她掌心荡漾,却仍滴水未溅。 “你也已经长大成人,郑妃娘娘可有为你挑选合适的正妃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