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你看起来好像还是个孩子。”伊万带着笑意找了个话题闲聊,李阳冰发现居然是他说的居然是中文。“你中文真好……”李阳冰由衷感慨。伊万挑眉:“工作需要,只会说不认识也不会写,我不怎么喜欢麻烦别人。你还没回答你的名字。”“额……我叫李阳冰,1938年出声,今年17岁了,不算是孩子吧……”李阳冰笑着回答。“阳冰……是哪两个字?”“太阳的,冰块的冰。”李阳冰心中吐槽,不是不认识中国字吗问我是哪两个字干嘛。“哦,这个名字可不太好。”伊万摇头。“啊,为什么?”“遇到太阳,冰块不就化掉了,不好不好。”李阳冰笑起来:“我是阳字辈的,就是……额……我的兄弟姐妹名字都有阳这个字,我大哥叫李阳冲,我妹妹叫李阳净……”也不知道这么解释伊万听没听懂,只见他突然开心地笑起来:“要不,我叫你喀秋莎吧?”“……”李阳冰完全不知道伊万的脑子是怎么突然扯到这边的。“你说你1938年出生,和《喀秋莎》这首歌同一年,而且你长得瘦弱又白白嫩嫩,就像个小姑娘。”被一个白种人说自己长得白,李阳冰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生气。“谢谢,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李阳冰,或者阳冰,都行。我负责你们的翻译工作,你们平时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都可以带路。”李阳冰气鼓鼓地拒绝了喀秋莎这个名字,一本正经地强调了自己的名字。伊万大笑,伸出手揉了揉李阳冰的头发:“好的,阳冰,我记住了。”3“二爷爷!”许久不见的侄孙女扑上来抱住了李阳冰的手臂,“二爷爷,我爸说你要去俄罗斯,他去不了,我陪你去。”“好……好……”李阳冰连连点头。侄孙女跟李阳冰聊了会天,眼睛一瞥,看到李阳冰放在沙发上的那个盒子。“哇,这个盒子好漂亮,虽然看起来很旧了,但是给人一种浓厚的岁月沉淀的美,二爷爷,你哪来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李阳冰的往事只有大哥妹妹和侄子知道,大哥十年前去世,妹妹也在三年前撒手人寰。如今家里知道李阳冰那些过往的,就只剩下侄子了。他从来没有在小辈面前讲过那些事情,即使这些孙辈小时候童言无忌问他为什么一直不结婚,他也只是笑笑不回答,所以大学刚毕业的侄孙女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对那个盒子充满了好奇。“这是,我一个朋友,送的。”“那你朋友一定是个俄罗斯大帅哥,你看这花体字,多漂亮,还是钢笔写的呢!”侄孙女打开了盒子,发现盒子中的书信。虽然侄孙女一直没有系统的学过俄文,但是生在这样一个家庭,从小耳濡目染,侄孙女也能努力从信纸上辨认出只言片语。“这好像,是情书啊二爷爷,只是这里面怎么像是写给一个叫喀秋莎的女孩,是爷爷你写给别人的吗?”“不……不是,这些信,是写给我的……”李阳冰没有责备侄孙女擅自打开那些信件,他抬起手,轻轻擦掉眼角的泪水,“这个故事,你想听吗。”“这是,送我的?”李阳冰看着手里那个做工精美的锦盒,有些诧异。“嗯,算是对你这些天的报答。”伊万笑着说。“可是……这好像是女孩子用的……”李阳冰有些犹豫。伊万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你还挺在意这些,只不过是个盒子而已,分什么男用女用,男孩子难道就不能用这样精美的盒子吗?歪理。”李阳冰笑着摸头:“那真是谢谢了,对了,我马上就放暑假了,你来到北京忙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好好逛过,我带你到处走走?”“那恐怕要等我忙完,唉,成年人的悲哀。”伊万做出悲痛的表情,逗得李阳冰开怀大笑。夏夜,凉风阵阵,二人就这么坐在树下,忍受蚊虫的叮咬仿佛没有知觉,聊到月上中天,才恋恋不舍地分别。暑假终于到来,伊万也终于忙完了手头的工作,李阳冰约了个时间,决定带伊万和达莉娅参观故宫。可等到约定时间,却只见到伊万一个人。“达莉娅呢?”李阳冰有些惊讶。伊万微笑:“她说不舒服,今天想要在宿舍休息。”“好吧,那真是太可惜了,下次我再带她去故宫吧。”殊不知,达莉娅站在宿舍楼上,看着楼下谈笑风生的伊万咬牙切齿:“呵,虚伪的男人。”休息日有很多小学组织学生到故宫参观,检票口围了一堆戴着红领巾叽叽喳喳的小学生。李阳冰买好门票,领着伊万走进故宫的城门。伊万出众的外表引来了周围一堆人的侧目,李阳冰有些尴尬,但伊万却泰然自若。穿过乾清宫,走到偏一点的宫苑,人群渐渐减少,李阳冰才觉得自在些,他对伊万说:“幸好今天人不是很多……”伊万笑笑,揉乱了李阳冰的脑袋:“别人的目光就这么让人觉得不自在吗?”“是啊,谁会喜欢一直被盯着看呢。”“我啊。”伊万坦然回答。李阳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你一直都是万人瞩目的焦点,所以你习惯了。”伊万勾起嘴角,凑近李阳冰耳边:“比起其他人,我更喜欢被一个人盯着看。”轻微的呼吸拂过耳尖,李阳冰红透了脸,快步走向前。伊万不急着追,在李阳冰身后悠然信步,只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耀目的笑脸连太阳都有些逊色。4那段时间,对李阳冰和伊万来说,大概是这辈子最快乐无忧的时光。他们会去颐和园看荷花,去后海划船,去香山赏枫叶,去紫禁城品雪。年轻的李阳冰还不知道,自己对伊万那种朦胧的感情意味着什么,不见到会想念,见面之后哪怕只是并肩默默散步,他都觉得心里比蜜甜。他不知道,当他在办公室整理文件抽空打盹的时候,伊万会悄悄走进来,给他盖上外套,然后在他鬓角印上轻轻一吻。因为工作特殊,伊万经常会全国到处跑,有时候一去就是一个月。李阳冰在伊万出差的时候总是没有精神,一听到邮递员自行车的铃声就跑出大院,全家人都以为他魔障了。但当他从邮递员手里拿到信的时候,立刻恢复精神跑进屋子,小心翼翼撕开信封,念着伊万写给他的信。信很短,有时候只是只言片语,说自己吃了什么,看到了什么,但李阳冰依旧能读出伊万的隐藏含义:我把我的生活分享给你,就像你我还在一起。就这样,过了两年,伊万出差的频率越来越多,李阳冰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是每次送别伊万时,都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伊万皱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他不再露出以前阳光般的笑容,经常一个人站在窗口,默默点上一支烟,可当烟都快烧到手指,都没见他把烟递到嘴边过。李阳冰发现了伊万的异常,他试探性地问过,伊万却总是挤出微笑对他说:“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可是,情况并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糟。1960年,6月,李阳冰终于毕业,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父亲所在的研究院,堵住了那些悠悠之口。参加完毕业典礼,李阳冰拿着毕业证书跑到伊万面前,把毕业证书展示给伊万看。“伊万!我毕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孩子了!”李阳冰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深吸两口气,小心翼翼地说:“这四年,是我最开心的四年,遇到你,认识你,是我的幸运,我想说……伊万……”迫不及待想把自己的感情讲出来,可还是有些紧张,李阳冰结结巴巴说到一半,却被伊万打断。“我知道……我知道……”伊万一把将李阳冰扯进怀中,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发顶,“我的喀秋莎长大了,我爱你,阳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