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小丫头走了一段,她笑道:“咱们就打后门儿进去吧!”小丫头愣了一下,转头看她。她便大大方方地解释道:“你家夕颜姑娘是多少人的梦中情人,我这小身板儿,真要打起来,可必定得吃亏。”小丫头忍不住抿嘴笑:“素来爷们都是好面子的,大爷倒是坦诚。”“那是!我若不坦诚,就得挨揍啊。”她说着便自己迈步进去了,小丫头忍不住笑,也跟着进去。这快活林果然有些意思。说是青楼,在她看来却没有那么些个庸脂俗粉的恶俗,倒像是个学院,便是那廊上挂的,也全是诗词歌赋,有些还是出自名家之手,难怪那夕颜懂得去找胡掌柜的。正是热闹的时候,也不听见喧哗之声,那屋子沿着走廊一字排开,有的亮着灯,有的暗着。小丫头引她径直去了二楼,最里头的房间。进去了,夕颜洗漱一新,坐在桌前,见她进来,忙迎上去。她行了礼,跨进去。屋里点着一盏昏暗暗的灯,有一股十分清淡的兰花香,陈设极为简朴,没有丝竹乐器,倒是摆了笔墨纸砚和一个满满的书架。“公子可是寒竹先生?”夕颜又看思若,张口便问。这烟花女子倒是个疏爽的性情中人,这么急于秋征自己是不是寒竹先生,想必也从未见过乐风,她释然一笑,大咧咧地坐下了,随口应道:“是与不是不过一句话而已,姑娘又何必介怀?”夕颜听了,便悟道:“是我落了俗套。”瞧见思若一直盯着酒杯看,便笑问:“公子若是不嫌弃小女粗鄙,可留在此处小酌两杯。”夕颜说着,一面吩咐小丫头准备菜肴,一面从柜中取出酒坛子。那坛子其貌不扬,一打开便是满屋馨香。这酒说千金不换也不夸张,丁思若自诩也算尝遍天下美酒,却独不曾见过这样的酒,烈酒与花香完全融合,过喉便是一阵烈焰般的苦辣,过后便是满口香甜,十分爽快,却说不出是什么花,只浅浅两杯,便让人爱不释手。夕颜只抿了一口,在一旁笑。丁思若连饮数杯,红了面。“夕颜替公子奏上一曲助兴如何?”夕颜起身。“不必了。”她只关心那坛子酒。“公子真有意思。”夕颜浅笑。“先前在胡掌柜的那儿瞧见姑娘哭了,是有什么伤心事吗?”喝了人家的酒,虽不能做什么,多少也要关心两句。“夕颜那点儿小事,公子已帮忙解决了。”夕颜似乎并不愿多谈,忙着替她斟酒,又问,“这粗酒公子可还入得了口?”“这酒刚中带柔,好。”本就爱酒的丁思若自然不肯放过这人间极品,又连着喝了几杯。刚才瞧见那柜子上了锁的,钥匙是这夕颜贴身带着,可见是贵重之物,再说柜子里也不过两坛而已,却舍得拿出来请她喝,想来也是想让自己替她赎身,既喝了人家的好酒,少不得得替人家解忧,于是便低声道,“姑娘可知道福林王家?”先前胡掌柜的说了,这夕颜是快活林的头牌,加上这样排位的屋子,身价自然也非凡,不是她有能力染指的,更何况,自己就算想办法替她赎了身,也不可能将她带在身边不是?“可是御造兵器的福林王家?”夕颜笑,眼前这看着张扬狂妄的少年出身名门,在她意料之中。“正是。”她笑,“王家大爷的三公子玉林倒是个宽厚大方之人,姑娘可多与他亲近亲近。至于那个什么寒竹先生,就不必惦记了!”想到寒竹先生,她就恨得牙痒痒,向上翻了个白眼。“公子不必替夕颜劳心了。”夕颜见她这样,忍不住笑。思若正要说话,外头梆梆敲门。佳人倾城(下)三儿和凝香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瞧见她这幅模样,吓得心都凉了半截,三儿顾不得那么许多就冲进来,凝香扯住她的手臂,压低声音喊道:“我的老天爷,我就走开一会儿功夫而已,怎么还喝上花酒了!快走吧!”有些醺了,却也知道三儿来就可以走了,思若将可怜兮兮的荷包掏出来,一股脑将里头剩下的散碎银两全倒在了桌上,抱着酒坛子冲夕颜笑:“姑娘把这酒给我了吧!”三儿又急又气,这还剩下几十两银子,她居然打算用来买一坛子酒?忙将银子又收了起来,陪笑道:“好姑娘,我家爷喝醉了说胡话呢!别当真!给您添麻烦了,小的这就带他走!”“不妨事,钱你收起来吧。”夕颜起身,从柜中将剩下的一坛子酒也拿了过来,低声道,“既然你家公子喜欢,把这坛子也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