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令华自从拼着一口气想逃走没逃掉,又说了那些话,就泄了心力,一直昏沉,就算昨晚喂了参汤也没醒过来。
半个时辰后参汤炖好,赵华又喂了他半碗,让他将息着。正好赵兴开门进来,原来二公子说来看大公子,一夜没回,就来看看可有什么好伺候的。赵华就吩咐赵兴和刘虎子在这里先看着人,他自己急忙去寻药铺。
半个时辰后赵华回来,后面带着两个伙计,大包小包抱的满怀都是。赵泰指挥着伙计们把药材都放好,打发人走了方才进到里间看陶令华,见他已经醒了,两手抓着那半旧衣裳的领子,睁着眼睛在发呆。赵华唯恐他再存死志,连忙上前笑道:“醒了,如今觉得怎么样了?可能喝点粥水?”
陶令华摇头。
赵华也不勉强,只柔声道:“你先歇着,我合了药就给你上药。”
☆、劝慰2
赵华要给他上药疗伤,陶令华神色颓败、气息微微地答道:“谢谢赵二哥,不用费心了,我是不能活的了。”这时候他已经饿了几天,神思恍惚,自己觉得已经到了极限,活命的希望几乎是没有了。
赵华微笑:“你既然叫我一声二哥,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就称你为弟吧。你怎知道不能好?我是大夫,我说能好就能好。”
“只是,只是……我的伤处比别人不同。”陶令华犹豫羞赧。
赵华会意,立刻安抚道:“你是说那里?不必害羞。医者父母之心,在我眼里只有病人,都是病,在哪里都一样。”说着用手轻轻抚他额头以示安慰。
陶令华羞红了脸不语。赵华又道:“再说,我既是大夫,断没有见死不救之理。”见陶令华脸色缓过来些,不似先前灰败,想是参汤起作用了,应该能经得起一点刺激了,就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封信来,打开信封,抽出信纸递给陶令华道:“这是你家姐给你的信,让我看到你交给你的。家人期盼重逢,你若不好了,让他们怎么办?”
陶令华疑疑惑惑接过,颤巍巍举在面前看了片刻,忍不住泪落如雨,手臂也无力垂下。赵华给他擦眼泪,他就抱住赵华的手嚎啕大哭起来,眼泪瞬时湿了枕头。
原来这信真是陶家大姐让赵华捎来的,询问弟弟是否安好,家里十分思念,让他多保重。本来也只是抱了微弱希望,没想到这信还真送到了。
赵华见他哭,知道舍不得家人,立即接着道:“还有些东西,因为太多,我都留在代王府,等会吩咐赵兴去拿过来。本该早告诉你的,只是你昨天身体太虚,怕禁不起,所以今天才告诉你。”
陶令华哪里还有心思寻死,只剩下哭了。半晌才轻声哽咽起来。
正在乱着,赵泰排门进来,见此情景,急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哭了?可是哪里不好?”
赵华摇头表示没事。赵泰往炕上一看,陶令华枕的枕头都湿了,连忙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干净的给他换上。
陶令华泪痕满面,气堵声噎,正在彷徨间,忽然看到窗户外面伸进一个巨大的——马头。
黑金!
陶令华一见,立时半撑起身体,想去够乌金,泪水顺着脸颊扑扑簌簌落在胸前的衣襟上。
原来赵泰很着急地拉马进了门,关上街门,也顾不上把马牵到马棚里栓好,就把缰绳一扔,直奔里屋。所以乌金才能走到窗子下面。这几天乌金被牵去换马掌,所以没在这里,这会儿嗅到旧主人的气味,忍不住从窗子外面就伸了头进来,见陶令华在炕上,就用力伸嘴向前够,“噗噜噜”打着响鼻。
赵泰也拿信看了,笑劝道:“你看,你家里人都念着你。你要是去了他们得多难过?还有乌金,你舍得丢下它?”
陶令华撑不住,赵华忙扶他躺下,只是流泪。
赵华拿帕子给他擦眼泪道:“好了,没事了,今天就开始治病,等病好了想办法和家里人通个信息要紧。”
陶令华无声点头,停了一会,又陷入昏沉,这次是因为用尽力气哭了一场,睡的更沉,赵华探了脉息,见沉稳了许多,一颗心稍稍平静了些。只要他有想活的意思,就好治。只是要多受不少苦了。看看陶令华瘦的尖尖的小脸,睁开眼睛的时候,脸上就剩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了,只是这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华彩,变得呆滞。不过十几岁的孩子而已,就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怎不令人心疼?
总算是劝他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两兄弟都松了口气,连忙忙碌起来。
赵华先吩咐赵兴去代王府搬来自己的行礼,自己先用药碾子碾药材,一样一样都磨成细粉放在旁边。只是那龙血竭和和上好的犀角、雄黄等物,需得更加细细地磨,方能一丝一毫不浪费。
赵泰命刘虎子去买些粮食肉菜等物回来做饭。赵华拿了一大块猪油对哥哥道:“大哥,我来碾药,你去帮我把这猪脂用慢火细细熬成油。”
赵泰奇怪道:“啊?还用猪油?这是为何?”
赵华笑道:“猪脂是合伤药的必用之物,《本草》有云,猪脂有疗治创伤、滋润肌肤之效,和人的肌肤最是契合,不过得用小火细细熬制才可用,这样出来没有油烟气,颜色乳白,方好入药。”
赵泰见弟弟给自己掉书袋,他是最厌读书的,就有些不耐烦,但是这件事上,自己是没资格插嘴的,又很嫉妒弟弟能救治陶令华,这样自己的胜算就又少了一成了,没有办法,只能诺诺连声,在心里叹气,却也不敢耽搁,连忙拿了猪脂去外面灶上去熬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