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突然提起他来?’吉祥疑惑的问他。
如意笑了笑,不大在意的说道,‘我不小心招惹了他。’
吉祥大惊失色,说,‘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多麼厉害的人麼,怎麼敢去招惹他?’
如意无辜的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吉祥想了想,帮他把手腕上的丝绦系了系紧,神色凝重的说道,‘衡山君与师尊有些交情,或许会看在他的面上放过你。’
如意知道自己不该让她挂心难过,就算她为了那个曾瑞做出了怎样无可挽回的事,就算她为了那个曾瑞断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可说到底,只有这个人是自己在世上最亲的人。
如意笑著说道,‘他不会害我的,我说了要跟他一辈子的,他很中意我,待我也很好。’
他说得这样笃定,连自己也几乎要相信了。似乎他可以就这样走到吴赐人的面前,不怕这个人瞧出他已经化成了龙,不怕这个人会捏碎了他的骨头,将他吞下肚去。
他骗著吉祥,也骗著自己。
他们终究逃不过一死,可至少她不会那麼的牵挂他,不会那麼的放心不下。
如意找了三日,才被他寻到那两人的踪迹,暗暗的从一边拖了个乞儿,悄悄的吩咐了几句,这才去寻古非。
如意生怕那两人走远了,所以一路走得很急,等见著古非,就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如意先赶紧的说了那两人在哪里,又把手里提著的竹篮一递,说,‘快去罢,迟了便寻不著了。’
古非正在铺子里喝茶,见他进来,笑了一下,说,‘看把你急得,先喝口茶罢,那我去了,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唤夥计奉茶,说,‘就给这位客人上我刚才喝的那个云雾茶。’
如意心里再著急,也不能露出来,只好讪讪的说,‘劳烦大哥了,为了这个同人赌了几两银子呢,心疼。’
如意一路飞奔而来,也是口渴,又说了半天的话,见著茶水上来,便一口气喝干了,也不怕人笑话。
古非看了他一眼,见他把茶喝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走了出去。
如意等古非走出铺子去,这才把茶盏放下。他手臂上有伤,只是胡乱的包扎了一下,就急忙的赶了过来见古非,又不敢露出半分,才强作笑颜,装作和平日里一样。
等如意见古非一走,心里紧绷的著那根弦才算是松了下来,手臂上那刺骨的痛意却一阵阵的,让他额头冒出冷汗来。
如意不敢贸然的跟去,想著自己肯定得熬到古非回来,可眼下若是不找个甚麼事情分神,只怕他真要痛死在这里了。他唤来先前端茶给他的小夥计,七七八八的问著话,只是不愿意去想那伤处。
只是同人闲话了半天,却说到了朱家妈妈身上,那小夥计叹了口气,说,‘朱家妈妈真是可怜。’
如意心口就是一跳,问他是怎麼了。
‘她家的孙儿不是病了麼?要寻个贵人来冲一冲煞气,绸缎庄的阿荣前些日子跟他说自己说了门亲,那姑娘的生辰八字都合得上,那朱家妈妈却不要,说贵人是个男子。街上卖菜的就说自己也是正月里生的,只是记不得日子,或许可以吹上一吹,要朱家妈妈去寻紫竹笛子。我看那人不过是骗吃喝的,朱家妈妈竟也信他!’
如意愣了一下,心里顿时乱了起来,生怕吴赐人做出甚麼要不得的事来。
他知道那小孩子毕竟无辜,而龙族要把吴赐人除之而后快,也是自然而然的事,可手段却让人十分不齿。
如意又问,‘然后呢,他说了甚麼时候再来麼?’
那夥计想了想,说,‘他说家里有些事要先料理,左右也不过就是这几日罢?’
这话怎麼听怎麼晦气,如意心急如焚,慌忙的走了出去,就朝朱家妈妈那里望去,可一看可好,看得他大惊失色。
原来那个白衣少年手里提著剑就逼著古非一路朝他走来了,两旁的人都飞奔惊呼,那人若置若罔闻,有大胆的就喊,快去报官。
如意跌跌撞撞的朝后走去,抓住那夥计就问,‘哪里可以躲一躲?’
那夥计见他慌乱,也有些结巴的说,‘没,没了,后院只有,只有一口井。’
如意二话不说,就推开那人,只奔后院去,衣服也不脱,只扒著井沿往下一跳,闭了眼,心想著自己死了不算甚麼,可恨难道还是救不得吴赐人的性命?
他想著那少年眼里的刻毒和怨恨,心里忍不住难过,想著吴赐人拼命退让,救护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如意化成龙,用嘴巴衔住了衣裳,沿著水一路潜游,直到瞧见了光亮,这才爬出水,仍旧变成人身,气喘吁吁的拧衣裳上的水。
只是拧著拧著,突然觉得不对,再仔细一看,只觉得好像五雷轰顶一般,震得他半天动弹不得。原来这就是他和吴赐人常来的小河,那口井通的暗河,竟与城外的河水相连。
他白日里去庙街寻古非,也是特特的避开这人进城的时间,生怕遇上了。没想到千躲万躲,竟然还是回到了这里。
如意望著那起伏的河水,心里的思绪万千,他有些痴心的问自己,是不是老天也知道我的心意,所以让我见他一见。
可心里终究还是犹豫害怕,见著了又能怎样,如意嘲笑自己,送上门去给他吃麼,吃完了又能如何?
可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却不停的对他说,反正你也要死了,既然他生来就是要吃龙的,那你就给他吃罢,只要为了他好,你被他吃下肚又怎样?
如意痛苦的捏紧了手里的衣裳,他知道自己是在奢望,奢望著自己在吴赐人的心里与别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