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这一声唤,也没有什么把握,只是那人寻声看来,怔了怔,竟然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欢喜的唤他,「百万!你如何进得来这里?」
如意见他神态似乎还如旧日一般,心中微微释怀,便笑嘻嘻的同他说道,「我是天上的神仙,哪里还有去不得的地方?莫说你这个是皇宫,便是天宫我也是去过的。」
说完便忍不住要伸手去摸他的头,碰到发冠却才惊觉,连忙收回手来。那皇帝吐了吐舌,说,「这个是要戴的,不然不像个皇帝样子,永熙是要生气的。」
如意好奇起来,便问,「永熙是哪个?」
那痴儿开心的笑了起来,说,「永熙是朕的哥哥。」
如意听得糊涂,想,他是古嘉么,怎么又自称是朕?却又不好问,只好又问他,「你如今过的好么?欢喜么?」
那痴儿想了又想,终于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愿这样子的,可是若是能同永熙一起,我宁肯这样。」
如意似乎有些明白,想,只怕这皇帝与哥哥兄弟情深,古嘉便也把那人当作亲兄弟了一般,便说,「我那时给你的红珠还在也不在?」
痴儿点头,却又有些为难的说道,「我给了永熙戴着,他身体不好,要戴着那个守魂,不然便不好了。」
如意仔细看他许久,见他没有什么异样,终于放下心来,夸着海口同他说道,「日后若有什么难处,总有百万这个神仙帮你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被树上掉下来的花枝打到头。如意摸着脑袋看天,哼了一声,才又对古嘉说道,「我眼下还有急事,日后再来看你,你也不要担心你哥哥,下次我叫个人来替他治上一治,保他百病消除。」
古嘉欢喜非常,语无伦次的说道,「若是能将永熙治好,我愿拿我的命与他换。」
如意正经起来,说,「说什么胡话,神仙只会救人,哪里还要取人性命?」话刚说完,头顶上又落下来个枝子,正正的砸在他的脑袋上,如意哪里知道吴赐人会这样没有气量,便又说了两句就匆匆解开了障眼法。
吴赐人将他一把抓起,腾入半空,不快的说道,「我看你待他倒比待我亲热百倍。」
如意大为意外,便说,「我在古家亲眼见他长大,就如同亲人一般,这我也是告诉了你的。难道我不与他亲热,还要装作与他陌路不成?」
吴赐人哼了一声,只说,「你的亲人也有许多,怎么不见你与别的这样亲热。」
如意见他不讲理起来,也有些赌气,便不肯同他说话,只是背过身去,也不看他。
直到两人落下云头,如意还是不肯与他讲话,吴赐人眼见着他后背挺得笔直,丝毫不肯回身看他,也一时火气,紧紧闭口,半句也不多说了。
两人一路上都不曾开言,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却又都不肯先低头求和,便僵在那里,谁也不看谁。
如意想起在古家那些时日,心中还是有种挥之不去的落寞。他在那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知自己究竟是谁,也不知自己的来历渊源,周遭的人长大的长大,老去的老去,只有他,从来不曾老去分毫,那些曾经的惊慌和惧怕,如今远了淡了,可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那么的难过寂寞。那时的他孤零零的一个,不记得吉祥,不记得师尊,更不记得阿衡,那时便只有那个痴儿与他亲近,不曾惧怕,不曾疑忌。
叫他如何不与那痴儿亲热呢?
吴赐人捉着他手腕,不许他进去,如意臭着脸与他在门外僵持。吴赐人伸手捏住他的脸,似要发作,忍了又忍,才说,「我那时不过是说与龙女结了亲,你便伤心得那样,冲我莫名其妙的发着脾气,恨不能永不见我了似的。方才眼看着你对他这样亲热,才晓得你当初生气的缘故。原来看你对别人这样好,总是忍不住要发怒,我不许你与他亲近,你却还问我为什么,难道真不是有心要气我的么?」
如意有些吃惊,半天才回过神来,结巴的问道,「我那时自然是嫉妒,你都与她成亲了的,我与小少爷却不过是亲人一般的,与你又大不相同。」
吴赐人见他这样说,却不以为然,笑了笑,才说,「我知道你与我不同,你这样的性子,在世上一遭,自然亲眷朋友都多得很,今日里有个少爷,明日里怕就有个老爷。」
如意又好气又好笑,说,「他爹当初害我害得还不够惨吗?」
吴赐人呵的笑了起来,也不再与他多说,将他一把抱起,就要进房。如意见他不信,一副赌气的模样,便有些好笑,只是想起这人孤零零的身世,心里又有些替他难过,想了想才说,「在我心里,你自然是与别人不同的,你看我都肯把命给你,难道还不明白么。你当我是傻的么,你换一个来,看我把不把命予他?」说完就搂住吴赐人,红着脸去亲他。
吴赐人也不去掩门,直把他抱到床上,才低头在他唇边说道,「这句话我倒十分的爱听,再说一遍,说慢些。」
如意脸红的越发厉害,哼了一声,却情不自禁般的搂紧了他,任由他肆意的亲吻。
那些情人之间的低语呢喃,虽然那样的教人难为情,却是这世上最甜蜜温柔的事,若是几句情话就可以让他的阿衡欢喜,他又怎么会不肯呢?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阿衡,喜爱的却正是他那毫无遮掩的爱意。那犹如赤子一般的情怀,比那些动人的话语更打动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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