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颖不曾想苏朔南对这些事这般了解,被戳中了心事,不禁面色苍白。
没错,这一招极其恶毒,林九娘当初给她这药,是帮她对付徐姨娘,她自己起了歹心,又去害苏如絮,未料到反倒弄巧成拙,害死了林六娘。
“你自作聪明,却不知林九娘这是借刀杀人之计!皇后与林贵妃虽同出林家,矛盾却是日深,且皇后不甘心叫林贵妃做太子生母,才想了这招去母留子的法子。林九娘见你痴傻,又听闻如絮要回家省亲,自然要利用你个干干净净。如今因你之糊涂,叫整个苏家陷入这等事故里,你便无半点羞耻之心吗?”苏朔南将此事点透,却只觉越说越痛,更是心如死灰,转身出门而去。
赵颖未料到里头有这等玄机,听苏朔南说完,彻底慌了神色。
“不会的,怎会是这样……不会的……”她抱着头,痛苦□□一声,“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啊……”
苏朔南离了主屋,径直去了徐姨娘的偏院。
小院静寂无声,徐姨娘正坐在院子里看天上的星辰,见苏朔南进来了,便道,“你不该叫她都知道,若是都晓得了,她该是受不住的。”
女子美艳至极,在这清辉之下,还带着一丝清冷。
苏朔南沉默半晌,才道,“便是要她受不住的,总好过亲自动手。”
徐姨娘听此,便不再言语。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丫鬟进了主屋,便看见赵颖僵硬的尸体依旧保持着躺在地上的姿势。
苏家二房的大奶奶因受“香囊案”牵连,吞金自尽的消息当天早朝,便到了秦怀瑾的耳边。
天子身着龙袍,由着手脚发软的叶五娘帮他打理衣物,听闻只淡淡道,“苏朔南倒是个晓得轻重的。”
☆、芷晴洒泪别亲人
秦怀瑾继位不满一年,叶昭领兵南征,当年从龙入京的苏之合一家就因“香囊案”牵连,被判了流放。
消息传到叶家的时候,苏芷晴已足足的八个月了,肚子滚圆。她有时候常想,那孩子定是生的长手长脚的,才会这般爱动。
“你眼下怀着身孕,本是不想打扰你的,只这事事关重大,若是不告诉你,却也是不合情面的。苏家倒了,因“香囊案”牵扯,被判了发配沧州,明早就该出城了。你若是要去送,记得多穿点,天气凉了,莫要有什么闪失。”叶淮站在厅堂里,口气淡淡。
苏芷晴不禁身形微晃,满屋子的丫鬟们都冷眼看着,只素月扶住了她。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半晌,苏芷晴才喃喃了一句,与素月转身退了出去。
叶家素来是捧高踩低的,原本因了苏家崛起,苏芷晴在这里的地位才好了些,只如今富贵繁华不过过眼云烟。几个月前,苏朔南纳妾都能宴请群臣,如今苏家倒了,却不知又能有何人相送?
已快要入冬。
京郊层林尽染,皆是火红颜色。苏家上下五六十口,不带行礼,家产抄没,男丁戴夹板,妇人戴镣铐,一路走来,皆是神色沮丧。苏家落难,又是这等事,不少人都避之不及,只黄震不在乎这些,纵然黄家已是泥菩萨过江难保,也来相送。还贿赂了押解的小官,给苏之合解了夹板,只为了背着年迈的老太太。
苏芷晴头上罩着面纱,站在路边,便看到这样一副景象,不禁泪水连连。
黄氏身板儿硬朗在女眷里走在最前头,也头一个看着苏芷晴,不禁惊呼,“芷晴——”
诸人皆是抬头,朝她望过去。
但见一妇人,挺着个肚子,在路边靠树而立,素月和小七都在。素月一边抹泪,一边从食盒里拿出些吃食来。
苏芷晴轻笑起来,一边笑,眼泪便一边流下来,“芷晴来为大家送行。”
“芷晴……”黄氏想上前,却是踉跄了几步,被锁链拦住。
负责押解的官差颇有些为难道,“这个心情可以理解,只诸位也得理解理解我们当差的,莫要离了官道啊。”
苏芷晴听此,便由小七搀着,慢慢走到队伍前面。
天气有些冷,苏芷晴解了披风给苏家老太太披上,老太太半生顺遂,偏偏只这最近一年,受尽坎坷。自己的儿子从位极人臣到沦为阶下囚,竟才不到一年的功夫。
“芷晴啊,好好保重自己啊。咱们苏家……咳咳……全靠你了……”老太太想到自己这个孙女和孙女婿,心里不禁升起一丝希望。
苏之合嗔怪道,“娘,莫要难为芷晴了。她眼下已是自身难保。只怕在叶家要受些坎坷了。”说罢,苏之合又对苏芷晴道,“你在叶家,不可多提父母亲人,只好好生下孩子,好好伺候公婆。
他日待风声过去了,你若是……若是还有余力……便拉你弟弟一把,好歹拂照家里,不要让他们冻死饿死,为父便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是心安。”
苏家如今上上下下,唯一不曾有事的便只有苏芷晴了。一边是将军夫人,一边是阶下囚,队伍里不少人都是心酸的很。
赵氏身子骨本就弱,先前昏昏沉沉的,如今才看着苏芷晴,立时扑了过来。苏芷晴是有身子的,小七怎会叫她近身,抬脚便将她按在了地上,大喊,“你做什么?”
赵氏先是一愣,随即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芷晴,芷晴,我求求你,救救如絮。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了,求求你,求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赵氏似乎是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便在这官道上嚎啕大哭起来。
苏芷晴却是爱莫能助,只一脸哀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