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纾手中只拿了一盏蜡烛,正在摸索着前进,他要找到自己白天丢失的箩筐。星星火点在偌大的空间里面显得异常渺小,江纾只能借着脑子里所记树木的位置,来确认自己的方位。这个岛屿并不小,草木占的比例较多,村庄虽然大却没有树丛的三分之一大,因为常常有人走动,从村庄通往海边的树丛危险性会小很多,其他地方的树丛可以称之为森林,那里面有许多野生动物。晚上人的肉眼视物能力比起动物来要弱上许多,江纾也没有带齐打猎工具,只能谨慎地摸索着前进,确保自己不会误入森林。索性一路走来安稳无忧,江纾很快找到自己丢失的箩筐以及散落一地的物资,在这些东西旁边,赵六的尸体依然静静地躺在原地。周围静谧无声,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忽有阵阵凉风吹过,吹在人脸上又冷又酥麻。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偶有一两声细微的声响都能让江纾浑身紧绷。他虽然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有些时候他也无法解释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就比如现在,他也无法确定这树丛里除了他以外,还有没有其他“人”的存在。重新背上沉甸甸的箩筐,江纾摒弃掉脑中的杂念,想要踏上回程。蓦地,视线之中出现了一小块黑影,江纾眯起眼想仔细瞧清楚,却见那黑影不见了,恍若昙花一现,但江纾不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在黑暗中,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危险都不是错觉,江纾目光紧紧盯着刚刚黑影出现过的地方,右手伸进衣兜里掏出一把他打猎用的刀。这把刀只用于解剖动物尸体,却无比锋利,只要他反应速度足够快,就能为自己取得逃命的一线生机。树丛里依然静的诡异。时间一分一秒的耗着,仿佛是在消磨江纾的精力。明明已是晚上,人的身体机能会逐步衰减,从而感到困倦,然而江纾却是前所未有的精神。他不敢有睡意,他怕自己一时的疏忽命就没了。终于,在漫长的等待过后,与江纾对峙的“人”动了!是在背后!江纾快速转身,锋利的弯刀迅猛地刺了过去,极近的距离使他看清了眼前黑色的物体究竟是人是鬼。那确实是个人。就是今天中午追杀自己的有着浅蓝色眼睛的人!这个人特别高大,江纾自身的身高已有175,却足足矮了这人整个头,江纾目测他至少得有一米九。弯刀没能顺利穿破这人身体,他的力气非常大,轻而易举就化解了江纾的攻击,江纾发现在这人面前自己所有的努力都是杯水车薪,不够看的。可江纾不能放弃,他挣扎着逃脱,没跑几步就被这人又重新拽了回来,这人的手就跟焊铁似的嵌在自己的手腕上。兴许是江纾徒劳的挣扎惹得男人不耐烦了,他一把将江纾摁在地上,蜡烛应声而落,滚落出几米的距离,彻底熄灭了火光。黑暗中男人浅蓝色的眼睛如宝石般熠熠发光,可男人的手却在江纾脖子上一点点收紧。空气在胸腔内不断被挤走,江纾死死抠住他的手,瞪着男人的眼里没有恐惧、没有仇恨,没有卑微的乞求。只有对生的希望。这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会有的眼神。他是全新的。男人冷漠冰冷的眼中出现了一丁点的光亮,那是种名为兴味的光。江纾感到脖子上的压迫一下子就没有了,空气争先恐后闯入口鼻中,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填充干瘪空洞的胸腔。男人突然上手掐住他的脸颊,把他的脸抬高对着自己。两人的距离不到一指,这样近的距离江纾能更清楚地看见他浅蓝色眼睛里面的纹路,只可惜男人蒙了面,江纾根本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如何。两人四目相对,沙哑粗砺的声音在江纾面前响起:“你叫什么名字?”男人不杀他反倒来询问他的名字,江纾心里奇怪,但为了能保命他还是乖乖回道:“艾亓。”男人一遍一遍地重复他的名字,似要嚼碎了吞进肚里一样。江纾心里的怪异感更甚。这人从头到尾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个疯子。不过没等江纾细想,男人丝毫不手软地打晕了他。在昏迷前男人告诉了江纾他的名字。“我叫古峷,记住了。”意识在幻海里漂浮了许久。朦胧间,江纾看见他的爱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围着一条他们一起去超市买的小熊印花围裙,正在给他做早餐。煎蛋的香味萦绕在鼻息间,一切是那样的真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