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满面疲惫神情急切,进了警局拉着张泽山问了一通,确定他没什么事儿才放下心来:“照了片子,医生说没事儿,就是杵在地上窝了一下,做做按摩抹点药,过一阵子就好了。”张泽山听了点头,又问:“我奶呢?睡了吗?回去我爸没跟她嚷嚷吧?”“没有。”张妈妈摇头,“你姑在呢,你爸那狗怂脾气,当着你姑的面儿他敢说什么?你姑给你奶奶做的龙须面,老太太吃完了歇了会儿就睡了,刚我出来的时候睡挺好的,没事儿。”确定家里一切都好,张泽山总算松了口气,垂着脑袋低声道:“妈,对不起。”张妈妈抬手摸了一把自个儿儿子的后脑勺儿,眼睛鼻子都红着:“没事儿了啊,没事儿。胡噜胡噜毛,吓不着。”【004】张泽山的事情看似告一段落,但却让温朔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纠结,因为在这件事情中,他感到非常的无力。“那天后来当事人被他妈领回家去了。”温朔枕在代圳珩大腿上说道,“我偶尔会给他发个微信,也不问他家里的事儿,就闲扯几句。我琢磨着他那人平时应该不太愿意说这个,那天也就是情绪到那儿了,才肯开口抱怨。”代圳珩安静地听着。“他平时还是很乐观,好像挺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太在乎似的那么一个人——至少给人的印象是这样的,但越是这种人其实越容易钻牛角尖儿,越容易抑郁。因为很多东西其实都只是表象,他所表现出来的情绪很有可能不过是一种演绎,而并不是他真实的感受。”“当然了,成年人的世界也没有几个不靠演技的。可无论在外面怎么样,受了什么样儿的委屈,和谁生气闹别扭了,大部分人至少最后都还有个家可以回。但是在他心里,家根本不是能给予他任何慰藉的地方,那个地方甚至还随时有可能让他濒临崩溃。”“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呢?说好的有困难找警察,但到了我这里,我帮他解决问题了吗?没有啊,除了陪他说说话之外,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原生家庭,好起来是真好,坏起来,也是它最坏,能从根本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和人生。”说了半天,温朔觉得口渴,坐起身去抓桌上的果汁杯,结果两口喝完了自己的还觉不够,舔了舔嘴唇四处寻么起来。代圳珩见状想要帮他叫水,却不成想自己这边还没按下呼叫键,那边温朔就已经找了过来,十分不见外地拿了他的果汁:“我喝啦!一会儿请你喝别的。”杯子里的果汁虽然还剩不少,但毕竟杯子是代圳珩沾过嘴的,温朔不介意,他却有点儿心热。甭管性格多开朗的人,都会有倾诉欲,温朔也不例外。但他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没那么多时间去维持昔日友谊,休息的时候则不是陪着温妈妈,就是陪女朋友。这两者之间,他当然更倾向于向自己的同龄人诉说,并且多少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不一样的见解。蒋淇淇先开始还是愿意用心去听的。他俩大学异地,几年坚持下来实在不容易。现在虽然不异地了,但蒋淇淇的工作正常休周六日,而温朔这边是排班,指不定哪天休息,所以碰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两人都格外珍惜在一起的时间。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互相去见了对方的家长,基本上商定了等两人过了本命年就领证举办婚礼的事宜。可是渐渐地,温朔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在哪个环节做错了什么,蒋淇淇开始对他说的话变得越来越不耐烦。一开始还只是在温朔与她说话时偶尔走神儿,后来变成找理由打断,最后则演变成了一听温朔开口,就一脸烦躁。直到有一次两人相约去看电影,等待开场的时候温朔又忍不住说起了工作时遇到的事儿,蒋淇淇终于爆发了。温朔抬手做了个恶狠狠往下摔的动作:“她就这样,把我刚买的爆米花扔在地上,冲我吼了一句‘闭嘴’,扭脸就走了。”“我当时都蒙了,反应过来之后想追她,但是满地的爆米花,我得收拾起来啊,然后就没追上。”“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微信也不回,□□更直接,干脆拉黑了。然后上班一忙起来,我就给忘了。”俩人僵持了大概两个月,后来倒是又联系上了,具体谁先理的谁温朔也记不清了,反正再见面之后温朔就明显感觉到蒋淇淇对他不太一样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他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