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闷,于是站起身将原本关上的窗又打开了。风卷着雨点,强行穿过纱窗,打在他赤裸和伤痕累累的身上。明明很冷,但他却觉得比刚才好多了。空气中是泥土和青草的潮湿的芬芳,爸爸以前告诉他,雨天的味道其实是放线菌的“陷阱”,它们引诱跳虫吃掉自己,这样就可以把孢子传播出去。“为了生小宝宝?”童贝贝问他。“对,大自然里每一个生物的行为,最终目的都指向繁衍。”“为什么呢?宁愿自己被吃掉也要繁衍?可是自己死了,什么都会消失。”“低级生物没有自我与个体的意识,但都在追求长生。”“长生?”“对,长生。个体的生命会死亡,但是基因不会。基因让大马哈鱼从太平洋迁徙到黑龙江,并在产卵后力竭死去;也让雌性螳螂在交配后吃掉雄性螳螂补充营养,只为诞下更健康的孩子;哺乳动物会集体发情,是因为集体生育会提高新生命的存活率,但发情却不是享受,而是一种肉体折磨,基因会驱使雄性彼此殴斗,甚至死亡。”“唯独人类解除了这个魔咒,但人类也是生物,也在追求长生。”“人们会意识到,死亡只是轮回的开始,唯独基因让生命永恒。”“爸爸,我有点不懂。”“没关系,你会懂得。在将来的某一天。”童贝贝摸了摸自己的头。他太笨了,直至今日还是不懂父亲的话。但是这一段记忆却如此深刻,每次下雨童贝贝都会想起。他又趴在窗台上,在风里雨里闭上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被缓缓打开了。他睁开眼,从窗户的倒影上看到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影子。他回首,是浑身湿透的叶邵然。他没有戴眼镜,头发也没了一丝不苟的型状,乱七八糟的粘在前额,遮住了眉毛。早上穿出去的西装渗着水,领带早已不知所踪。童贝贝看到他长睫毛下灰色的眼睛也被雨水淋湿了。他像只在暴风雨中被肆虐太久的灰色小狗,瑟瑟发抖。它似乎在等待它的主人带它回家,但似乎又没有主人。他就那样瑟瑟发抖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看着满身伤痕的童贝贝。许久以后,他才用潮湿的,冻僵了的声音问:“还疼吗?”童贝贝摇摇头。他想起他们的初吻,那时候他的眼睛里也如此伤悲。像雨中被打烂的紫色地丁,像风中被吹散的蒲公英,像草坪上被践踏出汁液的狗尾巴草。“你还爱我吗?”他问他。童贝贝点点头。“那就过来抱抱我。”童贝贝慢慢走过去,然后紧紧的抱住他。雨水再次像月湖的水草缠住他的身体,他只觉得叶邵然一定好冷,像冬季冷风中的枯叶那般冷。“我真羡慕你啊,贝贝。你什么都有。”叶邵然说。他的伞落到地上。“你连我的心都有。”番外32——我曾经有个天真的想法:只要不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那我就没有背叛过我自己。但我会对你很好,直到老去,直到死去,直到我们的身体化作土壤,化作空气,化作鸟儿嘴中的果实,化作根茎之下的雨水。我不会述之于口,但我们可以比翼鸟,我们可以连理枝,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番外32一个是因为做得太激烈伤口恶化,一个是因为半夜淋雨失温,第二天两个人齐齐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过来处理的时候,两个人都烧得神志不清,家里人谁也不敢耽搁,直接叫了120过来救人。扶童贝贝上担架的时候,急救人员看到白色的床单上满是血痕。他白净的手从担架的边缘垂下,无名指上是价值连城的蓝宝石戒指。叶邵然也很严重,他一直在说胡话,童贝贝恍惚间听到他在低低的喊:“妈妈……别跳……“他抬起昨晚叶邵然为他戴上戒指的手,想去摸摸他干涩的嘴唇,但他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碰到叶邵然同样垂下的手指。我爱你。童贝贝蠕动着嘴唇。所以,叶邵然,不要再哭了。…………秦砚青找不到童贝贝了。他去瑜伽馆,瑜伽馆老板说童贝贝已经很久没来玩了。打电话,发现所有联系方式也被拉黑了。肯定是叶邵然干的。秦砚青去童宅找他,但是童宅不允许他进入。他在童宅门口想着堵人,结果连叶邵然也没堵到,后来他通过贿赂小区安保,才知道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回来住了。再问他们去了哪里,那些人只会摇头,说大老板去哪儿,他们这些人怎么会知道?秦砚青突然觉得窒息。他可能有一天会找到童贝贝,但是他却不知道童贝贝现在怎么样了——叶邵然会不会伤害他?他是不是把他关起来了?但更让他窒息的,是他见不到他了。他想他。好想他。他觉得地面越来越近,直到那些保安将他扶起来,问他是不是低血糖犯了,要不要叫救护车。秦砚青摇摇头,拒绝了他们的好意,踉踉跄跄的走回车内。“你有没有想起我?哪怕只是一瞬间?“秦砚青望着车顶自言自语。他这种显而易见的失落情绪持续了很久,连他的朋友们也觉察出了不对。这天,他跟赵陆鸣几个人约着打牌,房间里烟雾缭绕,就他一个人半支烟也不抽。“老烟枪这是戒烟了?”一个朋友调笑道。另一个人接茬:“长安街海王不仅为爱戒烟,还为爱守身呢。”(公x部在长安街)大家一阵哄笑。自从秦砚青发了金风玉露的朋友圈——虽然童贝贝只露了半个背影——他朋友都知道他勾搭上了童家已婚傻儿子。秦砚青板着脸将打到一半儿的牌全推了,自己跑出去喝闷酒。几个朋友见他又犯病了,也都不敢再笑,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向组局的赵陆鸣。赵陆鸣父亲赵竞是中x海坐镇的几个人之一,他也是赵家钦定的未来家主,在圈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赵陆鸣正在给他哥鹿苧打电话,解释为什么自家情人逼宫会找去生身父亲鹿逸之那里。只听鹿苧在电话那头暴躁的喊道:“再因为你的私生活打扰到爸爸休息,我就把你给阉了!说到做到!你们姓赵的都给我老实点儿!”赵陆鸣的低声下气被恶狠狠的扣电话声音打断了。他叹了口气,正想回到牌桌,却发现氛围已经风云突变。他只好拎起一瓶酒,出去寻秦砚青。秦砚青坐在庭院的泳池边,盯着天边的一片云彩发呆。赵陆鸣拿酒瓶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