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相悦,如愿以偿,仅仅拥有其中一个,就已经很幸运了。有时候江月疏真的会忍不住想,是老天爷一不小心,把所有的幸运都降临到她身上了吧。烈士陵园和上次来时没什么差别,她跟在他身后走着,看着熟悉的阶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和常青树,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曾经这里,也埋葬过她的所有希望。江月疏眼眶一热,上前拉住他袖子。谢逢则把所有的花拿到一边,反手握住她,牢牢地攥入掌心。他们去看了他父亲,再去看赵嘉年。小伙子还是和照片上一样年轻,也再不会老了。他依旧是队里最白净的那一个。“嘉年,爸妈都好,爷爷身体还硬朗,你安心。”谢逢则把花放在墓碑前,还有一枚小小的勋章,“大家也替你报仇了。”他笑着,看向照片里同样在笑的男孩:“我要离开延城,以后不能常来看你了,好好的,所有人都很挂念你。”“老唐离得近,你要有什么事儿就托梦给老唐。他现在好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别让他闲着。”江月疏唇角勾起来,却悄悄红了眼眶。到江城时已经很晚了,还是当初他赶高铁回去的那一趟航班。只不过这次,他陪她一起上了车。出租车穿行在高架桥上,看着熟悉的高楼大厦,万丈霓虹,江月疏把自己靠在他身上,不禁有些感慨:“要回家啦。”谢逢则握紧她手:“嗯。”“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回家。”江月疏摸着他手背,喃喃道,“回我们的家。”“是。”他笑了,灼热呼吸落在她额头,“终于回家了。”今天这个点不太堵车,不到一小时,出租车就到小区门口。江月疏没让司机开进去,谢逢则去后备箱取了行李,就带他往门口超市走。谢逢则看着面前灯火通明的两层楼:“这么大超市?”“是啊,我搬过来的时候就有了。”江月疏挽着他无比开心,“高档小区呢,待遇就是不一样。这边还有好多饭馆,一百多米就有个大商场,西门一整条小吃街……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带你去逛。”“好。”他牵着她走进超市。两人取了辆大推车,谢逢则一只手推着,一只手牵她,看见不远处有小朋友坐在推车里,转过头问:“你要不要坐?”“……不要。”江月疏摇头拒绝,“我又不是小朋友了。”谢逢则搂住她腰,笑得低沉悦耳。“家里有菜吗?”他问。江月疏犹豫了下:“……应该算没有。”男人挑眉:“应该算?”江月疏如实交代:“走之前冰箱里还剩点金针菇和小白菜,但应该不能吃了……”谢逢则看着她微垂的眼眸,无奈勾唇:“你平时在家都吃什么?”“我买了很多拉面,不是泡面,是煮的,比泡面健康,而且会加点青菜鸡蛋什么的。”她努力向他解释,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有空就回爸妈那吃……”谢逢则:“多久回一次?”江月疏抿抿唇:“半……个月吧。”“也就是半个月吃一次饭,平时就吃方便面?”谢逢则帮她总结出来。江月疏认真辩解:“那个不是方便面……”“嗯。”谢逢则扯了下唇,似乎在笑,可听上去不是那么开心,他低头看着她手,指缝穿进去扣起来,再看向她,“去买点菜吧,想吃什么?”江月疏张了张口:“牛排……”“还有呢?”他开始往前推车子,看了眼路标,转向生鲜区。“还想吃鱼,没刺的那种~”“好。”谢逢则带她去挑了几l块牛排,几l条小黄骨鱼,顺便称了些鸡翅和鸡腿,青菜,豆腐,各种佐料……江月疏提醒他:“家里还有姜和蒜。”谢逢则拎着一袋蒜扔进购物车:“但我合理怀疑它们有没有变质。”“……”最后满满一车都是吃的,江月疏手里抱着给他买的生活用品。在收银台结账,相熟的收银大妈看了眼她:“男朋友啊?”谢逢则一边往袋子里装东西,一边毫不迟疑地接过腔:“她老公。”大妈惊讶地瞪圆眼睛:“你结婚了?”“还没。”江月疏刚一否认,接收到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连忙补充道:“不过快了。”“那恭喜恭喜啊。”大妈笑呵呵,“找了个好老公,还会做饭,以后有福享了。”江月疏眨眨眼,故意问:“您怎么知道是他做饭?”“那不然呢?”大妈一脸看透她的表情,“你住这儿快两年了,都是买面条买速冻饺子的,什么时候买过这么多菜?”“……”江月疏嘴角一抽,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多少钱?”“352。”大妈刚说完,谢逢则从货架上取了几l个小盒子扔过去:“等等,这些一起算。”江月疏脸一红,飞快地窜出过道。等谢逢则结完账,才伸手要去接袋子。他避了避,下巴指向前面:“太重了,你去拉行李箱。”行李箱带滑轮,拉起来还算轻松。谢逢则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大袋子跟在后面,进小区时,门卫大叔问了和收银大妈同样的问题:“男朋友啊?”这人回答也如出一辙:“她老公。”江月疏放弃解释,朝大叔笑了笑,连忙给他刷开门禁。幸好时间很晚了,电梯上也没碰到认识的邻居,不然恐怕明天全楼的人都知道,她有老公了。门锁换了新的,人脸识别,江月疏往前面一站就开了。紧接着玄关和客厅的灯也亮了,电动窗帘缓缓合拢,玄关柜上的小音箱发出温柔的机械女声:“欢迎回家。”她推开大门,一脸献宝似的自豪。当初装修这房子不仅花了大价钱,她还亲自熬了好几l个通宵,和设计师一起商量方案,最后设计了一个全屋智能的极简风。她知道谢逢则不喜欢复杂冗余,所以选了极简风,但她很懒,所以加了全屋智能。
完美融合两人的喜好。站在足以俯瞰半个江城夜景的大阳台前,江月疏仰起头问他:“喜欢吗?”“喜欢。”他摸着她脑袋,唇角轻轻勾了一下。江月疏抬手抚上他心口:“可是感觉你不太开心。”“没有不开心。”他把她搂进怀,灼热呼吸贴在她头顶,落下一个认真的吻,然后捧住她脸颊,目光真诚地望着她眼睛,“只是心疼你,一个人过了那么久,还……有点讨厌我自己。”她等了他两年,独自把他们的房子布置成一个温暖的家,全部按照他的喜好,甚至当初她并不确定,他究竟还能不能回来。亏欠她的,只能后半辈子慢慢还了。“谢逢则不是天下第一厉害吗?”她笑着亲亲他的唇,“还是天下第一自恋。”他笑着闭了下眼:“我哪有自恋?”“就是自恋。”隔着这么近距离,她忍不住又亲他,“当初追我的时候谁都不放在眼里,好像我一定会答应你似的,天底下就没有比你优秀的男人了。”“比我优秀的男人当然有。”谢逢则轻轻碰着她鼻尖,“但我知道,你对我不一样。”“你怎么知道我对你……”他含住她唇,辗转亲吻了片刻,低笑:“第一次见到我,你就很紧张。”“……”她还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他吻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尖,“这点观察力都没有,用什么抓毒贩?还是你觉得自己比他们还能装?”江月疏气馁地咬了下唇。合着从一开始,就被他稳稳地拿捏住了。谢逢则叹了一声,抵着她额头。“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不该招惹你,可我忍不住。以前没遇到过,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那样的感觉,即便自己前途未卜,不确定这段感情能不能走到终点,但只要一想到放弃,就比死还难受。”“我也想过,哪怕我死了,你还年轻,再找什么样的没有?如果我陪不了你一辈子,也不奢望你挂念我一辈子,能再找一个更爱你的最好。你忘了我,对你也好。”他笑了笑,闭上眼,“但真到写遗书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自私了一回。希望你等我,我也会拼命完成任务活着回来。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哪怕要死了,也不希望别的男人拥有你,那才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抬起头,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睛。“谢逢则。”她瓮着声,又吻了吻他的鼻尖,最后落在嘴唇上,“我跟你说过一半的秘密,你还记得吗?”他睁开眼,眼底全都是她:“嗯。”“那你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的地震。”她勾着他脖子,回忆当时的画面,唇角弯起来,“你从废墟里救了一个女孩,十四岁,穿的蓝色校服,领口画了很多小兔子。”短暂的震惊过后,他恍然笑了:“是你……”“是啊。”她眉眼发亮,“你还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他捧住她脸,低笑,“这辈子第一次抱女孩儿。”江月疏笑出了眼泪:“是吗?”“嗯。”他捏捏她脸颊上的肉,“当时我还想这丫头多久没吃饭了,这么轻,还是女孩儿都这么轻。”江月疏为当年的自己正名:“一直都很轻。”“原来从小就不好好吃饭。”谢逢则吻住她唇,将她抬起来圈在自己腰上,稳稳地托着,然后转身放到沙发靠背,直到掠尽她口中的空气,才稍稍退开,抵着她额头看她,“那么多年,都想着我?”“嗯……”她鼻头一酸,有点委屈地搂紧他脖子。他深吸了一口气,再说不出一个字。以为自己已经给了她足够的爱,这两年欠她的,这一辈子总能慢慢偿还。可到此刻才知道,无论他再给多少,都远不及她十年的情意。他只能万般温柔地吻着她,安抚她,最后灼热地贴在她耳边:“灯怎么关?”被他撩拨得凌乱的呼吸,好不容易才调整过来:“叫……小爱同学。”“算了。”他低笑一声,抱起她,往里面走。想起进门时说“欢迎回家”的那道机械女音,感觉像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情。“浴室往哪边走?”“那边……”“有落地窗?”“嗯……”被抱进浴室的时候她还在纳闷,他怎么那么执着于落地窗。可谢逢则没给她太多时间胡思乱想。灯没开,门也没关,将她抵在玻璃上,再次撩乱她呼吸。地暖开得太足,身体也逐渐发热,玻璃的冰凉反而让她舒服,不自觉放松了许多。只是脚不着地的悬空感让她下意识将他抱得很紧。谢逢则喜欢被她依赖,感觉也来得更猛烈,事先塞到裤兜里的小盒子被拆开,就着单面玻璃渗进来的月光,开始了今晚的盛宴……他今天很温柔,虽然缠她的次数也不少,到后半夜在浴缸里泡完,她还是清醒的。谢逢则抱她回卧室,给她揉捏着酸疼的肌肉。他按摩的力道刚刚好,江月疏昏昏欲睡,半梦半醒地呢喃:“谢逢则……”“嗯?”“明天我们去见爸妈吧……”“好。”“还有。”“嗯?”“左边床头柜,有你的礼物……”她打了个哈欠,翻个身,裹着被子秒睡着了。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谢逢则宠溺地笑了笑,帮她把腿也盖上,再关掉她那侧的壁灯。走回来,轻轻拉开左边床头柜抽屉,他看见里面躺着的一部黑色手机。是他惯用的牌子,两年前出的旗舰款。没设密码,手指向上一划就开了,短信还是两年前那些,相册也是。谢逢则目光一颤,回头看了眼女孩熟睡的背影。恍惚间听到模糊的声音,是当年的他们,还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在阳光明媚的家属院房间,她满脸希冀地幻想着。“等你过生日,我送你一个新手机好不好?”“好。”“你想要什么样的?”一切就像发生在昨天,可早已不是昨天。黑暗中他的眼眶有点红,温柔地捋了捋她的头发,再回头看新手机。他原来存储的东西并不多,会定期清理,没清理掉的全被她转移过来了。那个手机号早已被注销,微信登不上,只是一个干巴巴的图标摆在桌面。谢逢则深深地看了她片刻,再起身,关掉卧室所有灯,去了天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