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婆等了半天,背上还没有动静,回头一看,只见新娘子两手扒着轿门死活不愿出来,力气还贼大,任凭丫鬟怎么拉拽也无济于事。等在凌府大门口的凌无书看到这一幕也觉奇怪,亲自过来查看。“哎呀,姑爷过来不吉利,不能看新娘子呀。”喜婆忙领着丫鬟来拦,却没拦住。这一看不要紧,隔着那层盖头,凌无书与殷然四目相对,一下认出了对方。“呱——呱——”头顶一只乌鸦飞过。凌无书内心五味杂陈,不知该喜还是该气,愣了半晌,说了句,“搞什么鬼?”“问你娘。”殷然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补充道,“不是骂你,问你的娘。不是……我是说,你娘搞的鬼,李翠花儿……”凌无书僵在那里,“……”“怎么办?!”殷然隔着盖头寻找着凌老夫人的身影,却找不见,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好想走……”她小声说。看着眼前窘迫的姑娘,凌无书不禁觉得好笑,这几日来的烦闷被一扫而光。“想得美。”他贴着她的耳朵说,“谁坐我的花轿,谁负责到底。”“啊?”殷然还没搞明白。“拜堂成亲。”凌无书说着,代替喜婆躬下身子,示意要背殷然。喜乐声起,唢呐声锣鼓声掀翻了涿州城的街道,看热闹的街坊起哄声夹杂其间——“瞧凌大人等不及咯!”“凌大人亲自背媳妇咯!”“新娘子害羞不敢出来咯!”“……”殷然气地狠狠锤了一记凌无书后背,但一直僵持在轿子里也下不来台,还是先进去再说吧。就在这时,远处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凌无书你这个□□熏心的负心汉!”凌无书站直了看过去,殷然也好奇地从盖头里向外望去,只见傅卓媛一身凤冠霞帔,风风火火地来算账来了,后面跟着一众丫鬟婆子。糟糕!殷然又望了一眼凌府大门,凌老夫人是真坐在里面等着拜高堂,还是装糊涂不敢出来呢?这下局面可不好收拾!涿州城彻底沸腾了,府里原本安坐的宾客也闻声而出,都是些名门绅士,不乏京城而来捧场的官贵,看着眼前两个新娘子,一个个藏也藏不住八卦的心,争先恐后地凑过来,就恨没有自带小板凳。谭大夫也在人群之中,他原本是来接殷然走的,凌老夫人却只丢给他殷然的包袱,说借殷然一用,拜完堂就还,这会儿谭大夫正拿着包袱,哭笑不得地站在人群里。傅卓媛在凌府大门前大骂凌无书忘恩负义,想出这么个馊招来折辱自己,连带着无数婆子的哭喊声,叫人分不清这是办喜事,还是办丧事。凌无书自知理亏,只好接稳了母亲丢过来的锅,任她吵骂。骂完凌无书还不够,傅卓媛又转向殷然,“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假冒的新娘是谁,不就是殷芡实那个贱人?!”她说着就上去掀殷然的盖头,怒气腾腾,像是要扒了她的皮。可手伸到一半,却被凌无书结结实实钳住了。他虽不说话,可沉默着看着人时,自有几分不可冒犯的摄人,傅卓媛一时被镇住,愣在了那里。只听凌无书说,“盖头,是该由我来揭的,还请傅小姐自重。”“你……”傅卓媛没想到凌无书这副反应,殷然也没想到,酒好像没有完全醒,她还晕晕乎乎的,没有力气,干脆顺势蹲下,半靠着轿门,自己将那闷死人的盖头掀向一侧,正好挡挡太阳,双手撑颌,与周围的吃瓜群众浑然一体。“你忘了要娶谁了吗?忘了你当日在公堂上的许诺了吗?全城百姓作见证,你还想反悔不成?!凌无书你要娶的人在这里!”傅卓媛声嘶力竭地喊道。“在下可能要令你失望了。”凌无书淡淡地道,“别说全城,就算受全国百姓唾弃,我也要娶这个女人。不管傅小姐如何辱骂在下,在下都接受,但这婚事,可是要作罢了。”说到“娶这个女人”时,凌无书往殷然一指,殷然立即从吃瓜群众中脱颖而出,被迫接受所有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就连这个假新娘也是被迫当的,殷然委屈,当了半辈子的“临时演员”,这突如其来的“转正”,还真不习惯。她再次往凌府望了望,凌老夫人还躲在里面装死,说好临时拜个堂的,谁曾想到发展成这样?她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默默地再次把盖头盖上,然后歪在一边与世隔绝,用行动证明事不关己。凌无书却动了真格,他看向她,隔着盖头轻声说,“我懂了你那日说的话,我想娶的是你,不在乎你的身份,不因为承诺了婚约,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