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得那样紧,脸还是埋在我肩上,没有抬头。考虑到我付出的代价确实不太能和他的情报对等,我便静静任他依靠,半晌,抬手拍拍他的腰,说:“怎么了,不舒服?”“不。”他吸了吸鼻子,抬起脸,隔着极近的距离和我对视,美人眼里水光点点,眼尾嫣红一片,双唇自不必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方才竟做到了这一步,一时赧然,想试着抚摸那些破损的伤口,手腕却在半空就叫他桎梏住,带着轻拿轻放的意味,被放了回去。“相公。”袁无功叹息般笑着,手指虚虚按在我手腕的命门上,他低声说,“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人了。”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重重将我推开,我踉跄好几步才站稳,袁无功立在原地,衣衫散乱,大半苍白肩膀都露在外边,他抬手,宽大袖袍随意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和嘴唇,末了转过身去,冷淡地道:“明日来医馆,我允许你问三个问题。”作者有话说:想不到吧,真正拿到相公初吻的人不是你小秋,更不是冰儿,而是我阿药哒!小段子有时候路嘉也弄不懂袁无功哪儿来那么多精力,分明昨日才上街往家里添置了一大堆东西,今一大早又能拉着他出门闲逛去。说是“我就逛逛”,自然不可能真的空手而归,他把路嘉拽到布料店,和老板很随意地打了个招呼,自个儿随意地寻了位置坐,将路嘉扔在原地手足无措地发懵,正尴尬不知如何是好,便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乖乖巧巧挨上来,丝毫不怕生地围在路嘉身边,说起话有种吴侬软语的柔媚腔调。“公子抬手啦。”“公子喜欢什么布料喏。”“公子腿真长,腰好细的呀。”路嘉有心要躲,但他从来都是拿一切温软事物无可奈何的,只好伸展开身子任小姑娘们几乎吊在他身上量尺寸,起先还有些不自在拘谨,后来就放松下来,甚至默许人家女孩子抓着他手臂荡秋千。其实面对顾客谁会这般不懂事的放肆,不过是小小的姑娘心里精明,瞧出眼前贵人心肠软脾气好,大约就吃撒娇这一套。袁无功侧头在老板承上来的布料堆里挑拣,江南新做的丝绸,比宫里的贡品要差上一截,不过也就平时随意穿穿,也不拘于这点区别。他时不时朝着路嘉的方向含笑看一眼,在家中他常刻意要吃些飞醋来增添情趣,不闹得路嘉想尽办法来哄他是不肯罢休的,此刻却并不在意路嘉同别的异性亲近,反倒觉得看着人被两个小姑娘支使着团团转很有意思似的,嘴边一直笑个不停。边上候着的老板早就认识这位名满京城的神医圣手,家中也有女眷托这位的福才得以痊愈,不过从前不曾发现他有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当下看出讨好那个身姿如白鹤一般的青年就等于是讨好圣手大人,便笑着道:“那位客人模样精细,穿什么大约都是合称的,袁先生想好要什么样式的衣服了吗?”却没立刻得到回答,老板躬身从一箱箱绸缎前抬头,但见男子撑着侧脸,长久望着那青年的方向出神,那种表情一时竟让见多识广的老板说不出别的话,过了片刻,他才收回目光,懒洋洋地回道:“就比照着他身上这件做吧。”说着,袁无功就站起身,几步走到量尺寸的那边去,随着他的到来笑闹渐歇,空气的流动都变得凝滞缓慢,小裁缝们有种敏锐的直觉,不敢在这个男人跟前造次,而路嘉仿佛感知不到这些气氛,刚要朝对方抱怨几句有完没完,袁无功却笑着侧过腰,只见他站在原地伸开一臂,若有所思地瞧着自己指尖展开的位置,忽灿然一笑,便在旁边桌案的纸张上悠然写了几笔。“不必量了,他的尺寸都在这里。”说着,就伸手将人的腰一揽,容貌如开到糜烂花朵般的男人取出一锭金,随意丢给其中一个女孩子,又对老板道,“那我三日后来取。”路嘉惊讶且不满地:“你知道我的尺寸啊,你不早说!”他们的身影逐渐远去,只留下些只言片语飘过来——
“等会儿我要去新开的一品阁,里面好像有很多赏玩小玩意儿。”“还没完?!……行吧行吧,但别再给我买了,我就是来提东西的,当我不存在好吗?”“哪儿来这么漂亮的纤夫,多少银子同我回家?”“没有银子也跟你回家。”“……但你究竟什么时候量过我的尺寸?”再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可答案依然不言自明。托买吴绫束,何须问短长。妾身君抱惯,尺寸细思量。作者有话说:今天也来颗糖如何呀。翌日,我应约来到医馆,然来迎接我的却不是白芷,面熟的药童领我去了里屋,我顺口问了句:“白姑娘呢,怎么不见她?”药童面色不变,回道:“她被袁先生喊走了,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也不知袁无功是如何调教的人,这里的药童虽个个眉清目秀,但看起来也都死气沉沉的,毫无少年人该有的活力。我不再多问,药童快速带我到门前,朝我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去了。我没有立刻敲门,立在那里,隐约听见里面白芷说话的声音,并不清晰,很快也停了,隔着门,袁无功那标志性的,懒洋洋到欠抽的语调传了出来:“偷听可非君子所为,不如大大方方上座。”我推开门,白芷果然在屋里,正局促站在一边,我朝她点点头,而袁无功依旧是衣衫不好好穿的浪荡子作风,红袍白衣,衣带松松挽出一截窄腰,袖摆好似蝶翼,露出一只浑圆雪白的手臂,斜斜支着脸,他倚着桌子坐下,见我进来,挑起眼,许久,红润到刺眼的唇角终于划开笑:“来了。”我目光凝在他唇珠上,发现被我噬咬出的细小伤口还挂在那儿,虽这点伤对他来说挥挥手就能解决,也还是不免关心:“没事吧。”“什么?”他微微一愣,随后眼角轻弯,指尖按着自己含笑的唇,像要将那个欲盖弥彰的笑压下去。袁无功侧过头,轻描淡写,“你出去吧,往后记得我说的话,别乱打听不该打听的事了。”白芷咬着下唇,神情难堪,她屈膝拜下,头也不抬就往外走,险些撞上我,我忙避开身,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袁无功淡淡道:“是你让她到处打听我的事?”“是。”我不意外他会发现,寻思着过会儿得去安慰白芷,关了门,也在桌边坐下,袁无功轻轻嗯了一声,问道:“你打听来是想做什么呢?”“不能打听吗?”他想了想,忽恶意地笑了:“没错,不能打听,秘密就该永远是秘密,否则就一点趣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