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魏莫钤自家也怕日后遭到清算,有了求去之心。这才让魏夫人过来探听消息,看是否有可能调到别处任职。
陆氏并没有一开始就给魏夫人准话儿,她还怕这是人家拿话钓她呢。
魏夫人没有得到明言,却并不气馁,至少陆氏并没有直接拒绝自己。来日方长,且还有一年呢。
寻常官员任职按照惯例不得在一地连续超过三任,白成文这个布政使也才做了将将三年,还有再任一任的心思,这便是魏夫人不着急的原因。
魏夫人说完这些,又和陆氏拉了下家常,这才带着儿女告辞。两人在锦幛之中交谈,周围有丫鬟守着,被旁人听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传出去,旁人也不能拿这个攻讦白成文和魏莫钤。因为这个听上去十分正常,就是官眷夫人之间的普通交流。
陆氏带着几个女儿去秦淮河放灯。
几人选的灯各有不同,亦真是盏菩提灯,难得陆氏没有联想太多。亦宁是盏鲤鱼灯,模样可爱。亦顺是盏做成小船模样的舟灯。而亦安只是随缘地拿了一盏荷花灯,并未挑选。不同的是,亦安在灯上题了有关蟾宫折桂的诗。
虽然姊妹几人各拿的灯不同,但许的愿望都是相同的,便是希望白尚仁这一科能够得中。女孩儿们还没到给自己操心的年纪,便把心思都放在祝祷兄长金榜题名上。以白尚仁的品格,日后必是会照顾几位妹妹的性子。
因此姐妹们都记着兄长待自己好,又都盼着他能得偿所愿。若是此科得中,那可真是少年英才。
亦安蓦然想到,算起来她家一门里有数不清的进士,若长兄再次得中,便算是十分惹眼,只求不招人弹劾便可。亦安这样想是有原因的,前世她读史书,大把的朝廷重臣之子金榜题名后,其父、其祖便被轮流弹劾,谓之与孤寒竞进。
放完灯,陆氏便带着亦安几人回府,一意等儿子出闱。
……
贡院大门一开,成群的秀才踉跄着走出考场。有人面色欣喜,有人失魂落魄,有人放声大哭,有人仰天长笑,真是人生百态全得一见。
白尚仁在其中算是平静的,眼底深处却也难掩喜色。早就在贡院外等候的贴身小厮赶忙上去扶住自家少爷,驾着马车回府。
陆氏在景然堂等儿子,亦安几人也陪坐。
白尚仁回来后一气儿歇了五天,才算缓过精神来。在去给母亲请安之后,隐晦地表达了自己对得中的把握。
陆氏心里高兴,却也不露声色。要知道自家丈夫为了避嫌,特意没有充任此次乡试的考官,怕的就是有人弹劾。英雄老子儿好汉在科举上并不太行得通,有无才学一试就知。
陆氏很沉得住气,约束府里人不许在外传闲话,违者重处。
一直到九月中,金桂飘香的时节,应天巡抚府衙外张贴桂榜。陆氏带着女儿在景然堂安坐,等小厮回报消息。
白成文为避嫌,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进去,他确实不知道儿子是否中举。
日上中天时,一个青衣小厮如风一般撞进内宅,面上满是喜色。
“老爷大喜!夫人大喜!大少爷高中!是本场解元!!”小厮因跑得太快,最后竟扑倒在景然堂外的青砖上。一旁的丫鬟赶忙叫别的小厮去扶,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陆氏坐在内室,紧绷的心弦终于舒缓下来,面上扬起大大的笑容,“赏!传我的话,府里上上下下赏一季的月钱!”府中上下都高兴起来。
白成文也为长子自豪,不过一段时间后,他就不怎么能笑出来了。
九月下旬,朝中有御史弹劾应天巡抚与江南布政使,理由是……
朋比为奸,科场舞弊。
这是后话不提,眼下府里还在为白尚仁高中解元而欢欣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