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槐从马肚子下钻出来,滚得跟泥狗似的,只觉又疼又丢人,又见自家兄弟居然不帮自己,不由怒道:“成文,你做什么?”
周成文贴到他身旁,气弱道:“他是楼云春。”
瞧着周槐狼狈的模样,周成文不禁庆幸,上次在醴泉坊还好他跑得快,不然也定会挨一顿打。
“楼云春?”周槐一愣,他虽没见过楼云春,倒是听过其恶名。
“大伯叮嘱过,遇着他躲开些。”他口中的大伯,便是那夜找楼云春探口风的户部侍郎。
周成文因楼云春在除夕宫宴上对他大伯说的几句话,还挨了训,如今见了他自然跟耗子见了猫儿似的。
周槐瞪着楼云春,心头又惧又恨,可听周成文这么一说,也不得不咽下这口丢人的窝囊气,龇牙咧嘴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色厉内荏地哼道:“算我倒霉。”
倒霉?楼云春举鞭,那周槐立马缩到了周成文身后。
“还打?”
楼云春冷哼一声,将马鞭往周成文身上一扔,随后回头朝方才被周槐抽了一鞭子的褐衣公子说道:“你回城后将今日之事写份口供,交到大理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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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褐衣公子掰开同伴的手,正要应,却又被捂上了,“方才与你动手的,是户部侍郎的侄儿,这位是大理寺的官爷,这神仙打架,你可别掺和进去,到时候只有你倒霉。”
那人一听,顿时迟疑了,好友说得不错,这两头他都得罪不起。
周槐与周成文一听楼云春要将此事揽去大理寺,不禁面面相觑,神色皆是一慌。
周槐探个脑袋出来,磕磕巴巴地对楼云春说道:“这、这事我认栽,况且你也抽了我这么多鞭子,也扯平了……要不就,就算了?”
这要是闹到大理寺,他回头怕是要遭亲爹和大伯一顿好打,说不得连手里的差事也要黄。
楼云春没有应话,一张脸也看不出喜怒,令人忐忑。
正僵持着,一人站出来打圆场。
“楼大人息怒。”
楼云春转头一看,竟是冯杪。
冯杪先朝楼云春拱手行礼,和气地笑道:“楼大人,这本是件小事,又何必闹到大理寺。”
楼云春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些日子周槐对冯杪多有冷落,尤其是科举后,周槐结识不少新科进士,眼看就要将他一脚踹开,他得趁这个机会在周家人面前挣个脸。
“想来大人今日也是来游玩的,无需因这小小摩擦而坏了兴致。”
楼云春的目光锐利而审视,看得冯杪心头发虚,他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此事是周公子一时冲动冒犯了您和那位公子,您看不如这样,周公子给您和那位公子道歉,赔个不是,再将马棚让出来,此事便过了,可好?”
周成文干笑着点头附和,“暮之说得是,咱们这就将马棚让出来。”随后又拉了拉周槐的袖子,小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息事,事情闹大了咱俩可讨不了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周槐只好站出来,走到楼云春面前,咬牙朝他深躬赔礼,“方才……是我不对,在此向大人赔个不是,还请楼大人高抬贵手。”
随后又转头朝那褐衣公子拱手道:“这位公子,方才冒犯了,还请原谅。”
那褐衣公子衡量片刻,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便给了个台阶,“罢了,此事就此揭过。”
冯杪趁机对楼云春说道:“楼大人,既然这位公子已和解,那此事便了了。且后头人越堵越多,荒郊野外的,若是出事便更不好办了,您说是不是?”
周成文也附和了两句,又赶紧朝后头的人吩咐,将马牵往远处的树下。
冯杪赶紧朝周槐使了个眼色,周槐过来再次朝楼云春鞠躬道歉,“楼大人,我错了,往后再不敢了。”
楼云春往来路看了一眼,车马长龙已排出半里地,确实不好再耽搁,便对周槐说道:“今日便罢,此事我暂且记下,过后再与周侍郎详谈。”
说完也不管周槐哭丧的脸,又转对马棚管事道:“这场纷争皆因你处事不公而起,你总该给个交代。”
那马棚管事也是两头没讨着好,谁曾想这头还有尊大佛?眼下已将人得罪了,只好出血消灾,“是小人行事不周,惹得大家不快,为补偿各位的损失,便免除大人和各位公子的看管费,如何?”
方才被挤出去的众人闻言,拍手应好。
楼云春见众人都接受了,点了点头,“尚可。”随后转身去解自己的马。
马棚管事见了,不禁疑惑,“大人这是?”
“你这马棚太脏,我的马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