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垂着眼眸扫了一眼,微微蹙眉,眼底尽是不耐和厌恶。
半晌,是他身旁的副将玄风冷声开了口——
“尔等再负隅顽抗,别怪我们刀剑无眼,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飞进来一只鸟,也算在你们的头上。”
而后有一男人伤痕累累被绑来,肩胛处还被一支利箭刺穿。
男人被玄风一脚踹倒在地,“给我跪下!”
男人极其狼狈地跪在地上,再也无了昔日的嚣张跋扈气焰。
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在看清眼前高高在上的人是谁之后,脸上居然显出狂妄的神情,而后仰头大笑:“哈哈哈,是你?原来如此!是该叫你国师大人,还是小儿鹤守玉啊?”
“竟敢直呼主公名讳,你找死!”玄风提剑欲杀,却被身旁的男人抬手拦下。
“好久不见,冯大将军。”他的声音清冷犹如山泉流动。
“呵,往日竟不知,国师大人竟然有两幅面庞。真是卧薪尝胆,胆识过人。”
鹤守玉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昇,“多谢大将军夸奖,只不过——我和大将军也没有那么熟,也不必叙旧了,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
冯昇却一心求死:“少废话,你就直接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冯将军既然有如此请求,我身为晚辈自然会应许。还记得当初你曾说只要我像狗一样对你求饶,你就赏我一口冷饭吃,是吗?为感谢一口冷饭之恩,等你死后晚辈亲手将你的头颅悬挂在宫门外三天三夜如何?哦不,七天吧?七天。”
“好!好!好!”手下人附和道。
“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怕吗?败了就是败了,死有何惧!怎么,你旧时与檀华公主狼狈为奸,怎么不呆在公主府好好做你的面首,反而摇身一变成了国师了?真是可笑!不过——再怎么样,你依旧和你往日一样,不过是公主府的一条丧家之犬罢了。”
“狼狈为奸?丧家之犬?”鹤守玉眼睫低垂,一字一句品读这几个字,而后他不怒反笑,从鼻腔里传来轻蔑的哼笑声。
他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冯昇——
“冯将军不怕,你的妻儿……总会怕吧?冯大人还真是个好丈夫,好爹啊。竟然提前就将妻儿转移到那么遥远孤僻的庄子上。不过——”
听到妻儿,冯昇面色微变,不过还是镇定地开口:“不过什么?”
“……自然还是被你说的丧家之犬找到了。”鹤守玉声线之中带着些许笑意,他略带惋惜地继续开口,“只是晚辈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他们。不得不说,冯大人的小女儿还真是天真可爱,缠着我要跟我一起玩翻花绳。唉,可惜了。”
“我女儿……你把我女儿怎么了!”
“冯大人莫急,先说说耽误我这些天练兵的时间,该怎么还给晚辈啊?”
“你!”
冯昇已然明白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妻儿是他最后的牵挂。
他一瞬间万念俱灰,思及妻儿他瞬间潸然泪下,瞬间再也挺不直他骄傲的脊背,匍匐在地,头低到尘埃处,“往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大人,恳请大人饶过我的妻儿,她们是无辜的!求大人开恩!”
“无辜的?”玄风听到这忍不住愤慨插嘴,“你这老匹夫也好意思说这种话?你那小女儿也就算了,你那儿子年二十有八了吧?娶了十几房小妾,有多少是强抢民女,甚至夺他人之妻来的?你儿子后院里埋了多少无辜少女的尸骨,要我给你一一报上名吗?我呸!你的妻子也是帮凶!”
“这……这,都是我,子不教父之过,求大人饶犬子一命!我愿替他偿命!求大人!求求大人!”冯昇哭得涕泗横流,一下一下磕头极重,匍匐着靠近鹤守玉,试图抬手给他擦拭黑靴上的血迹。
“求你,求你。放过我儿子!我愿替他偿命!我愿……”冯昇苦苦哀求。
“偿命?”鹤守玉薄唇微启,下一刻手中剑直指冯昇,剑刃就这么抵在冯昇的脖颈上,“你本就该死,真不巧,你刚才擦的,就是你儿子溅上的血。”
“你什么意思?你……你到底把我儿怎么了?啊啊啊——我的儿啊!”冯昇哀嚎不已。
鹤守玉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身旁的玄风一眼。
玄风点了点头。
刹那,冯昇凄厉的哭声戛然而至。
鹤守玉视线扫了一眼地上已经毫无声息的冯昇,又遥遥朝宫墙之外望去,不知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