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莹珠身后,管事妈妈愣愣地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太过诧异一时间,都忘了要追出去。
在管事妈妈看来,遇上这种被庄户刁难的事,脾气再好的大户小姐,也是要发一发火的。
不是要,而是应当。
就连陈氏自个儿,在和这些管事庄头打交道时,稍有不顺心就要破口大骂。人前装得再好,人后也要露几分性情的。尤其在这种时候,发一发火,是在立威。
恩威并施才能服众,朝人显露几分自己的脾气,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格外看重规矩与面子。
若无规矩,便无体统。即使傅莹珠在府中处境尴尬,不为侯爷所喜,可好歹是位嫡出的姑娘,身份是摆在那儿的。今日这些庄户踩着她的面子,不给她尊敬,那外人细品之下,可能品出几分侯府的庄户不给侯府面子的意思在里头。
傅莹珠若是如此淡然处之,那便是放任对方的奚落,这事若是让侯爷听说了,定然会觉得傅莹珠办事不力。
要知道,侯爷可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即使侯府早就落败到不如往日,他也听不得别人说侯府不行的话。本来侯爷与夫人那边就觉得大姑娘年纪小担不起事,这事不处理好了,不就正好落了话柄?
可看着傅莹珠不愠不怒,反倒直截了当要到乡间去找那些庄头,管事妈妈既觉得意外,又觉得匪夷所思,全然猜不出傅莹珠这趟去了庄子那,能有何用处。
既然连她这种经验老道的管事妈妈都猜不到傅莹珠的用意,那看来傅莹珠这遭,恐怕是遇事慌神、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了。
一个当家主事的人,自己先乱了阵脚,那算什么有本事?
她愣神一会儿,在青桃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立刻摆出了一张笑脸。
别管傅莹珠心里在想什么,对管事妈妈来说,最要紧的是她自己的事。
原以为今天少不了一顿骂,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想大姑娘竟是出人意料,叫管事妈妈意外,颇觉自己幸运,平白捡了好处。
傅莹珠出不出笑话,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管事妈妈按了傅莹珠的吩咐,又派了自己的侄子出去,去知会了庄头与掌柜,告诉他们,傅府大姑娘换了会面的地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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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侯府换成在别庄相见,再忙的庄户,此刻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主子都自个儿跑来了,他们这些替人做事的,也就无法再拿乔作势,说不见就不见了。
京城里的众位掌柜一听傅莹珠要亲自到乡下见客的消息,心中难免惶惶不安,猜不出傅莹珠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然也便想不出要怎么接招。
他们的想法和管事妈妈差不多,那些供货的庄头这么不给傅莹珠面子,以傅莹珠恣意妄为的性情,早该大发雷霆。
下马威给了之后,按照他们的预测,傅莹珠为了见庄头一面,还是得会好声好气地继续派人去请,到时候他们怕是拖,都能把这次会面给拖没。哪想到傅莹珠竟然是个虎的,直接把会面的地点改成了到庄子上?
一个大户小姐会想去那么偏僻的地方,穷乡僻壤的,也不知道那侯府千金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连陈氏自个儿,掌管中馈这么多年,也是觉得山高路远,从未去过。平时最多也就在京城的铺子转悠几圈,就当巡了逻,从未真正踏足过乡下。
大姑娘到好,刚刚上任没几天,急吼吼就来个大动静,倒真闹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想来傅莹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如此一想,几位管事心头便镇定下来。当下着人备上马车,往郊外庄子的方向赶去。
主子都动身了,他们这些京城里的掌柜,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而消息由管事妈妈的侄儿带到庄头那后,几个正得意于给傅莹珠好一通下马威瞧了的庄头闻言,直接脸色大变。
本来都做好了不用见傅莹珠的准备了,乍然间听说傅莹珠要过来,几位庄头没做好这个准备,也没预料到这个发展,一时间乱了阵脚。
他们愤愤不平地想,一个小丫头,竟然如此斤斤计较?不该早点意识到,这铺子她管不了,快点换回她那继母陈氏,而她继续做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户姑娘才是最舒服的,怎么还与他们较上真了?
果然是年岁尚浅、阅历也不够,他们这些做庄头的,不想给她方便,就算她真的来了,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庄头们聚在一起,盘算一通后,觉得问题不大,他们完全可以应付,紧接着对傅莹珠要来这事简直不屑一顾,讨好功夫是一点儿也不做,反倒等着傅莹珠来了,想看她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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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与庄户们会面,只是议事,傅莹珠却颇为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