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来的狱警不是昨天带他过来的郑融,而是一个面相有些凶恶的中年男人,催促着他快点。艾冬冬提了提裤子赶紧跟了出去,那狱警领着他往前走,路过周岗牢房的时候,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发现里头黑漆漆的,看不大清楚人。前头那个狱警忽然回过头来,压着声音问:&ldo;看什么呢?!&rdo;艾冬冬心里头一惊,立即低下头去,狱警带着他到了有一个陌生的地方,隔着窗户朝里头的人说了几句,他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只领到了洗刷的一套用具,牙缸牙刷牙膏,还有个洗脸盆。&ldo;囚服和棉被上午头上再过来领。&rdo;艾冬冬觉得这监狱果然是乡下地方,一点不正规,流程待遇什么的跟电视里演的一点都不一样,跟大城市的那些监狱也不一样,完全是自主管理,什么都马马虎虎的。不过这样也好,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法律淡薄,巴结好一个老大,基本上就能过上舒坦日子。跟昨天刚进来的时候心情不同的是,艾冬冬忽然觉得在这里坐牢其实也不算太坏,除了没有自由,偶尔担忧一下自己的屁股之外,这里可比他在外头的时候强多了,一天三顿都有饭吃,还有属于自己的床铺,基本上可以过上温饱的日子了。他在这儿生活一段时间也好,就当是给自己喘口气。可能因为他那一身奇葩的行头,一个早操下来,他就在整个监狱里头成了名人。固城县监狱总共关押着一百二十多号人,分为六个区,里头什么人都有,有剃了光头的,也有没剃光头的,但是统一的是都穿了浅褐色的囚服。在这清一色的队伍中年,艾冬冬作为一个奇葩的存在,特别的惹眼。红红绿绿的长头发,脏兮兮的秋衣秋裤,大了一号的恶俗的大红鞋,两头鲜艳中间灰暗的造型,很难让人忽略到。守卫的一个狱警纳闷地问:&ldo;怎么弄了个红毛怪物,不把他的头发给剃了?&rdo;&ldo;小孩子一个,按理说不该进来,是头儿让关进来的,不知道几天就给放了,由着他去吧,也可怜。&rdo;那个狱警说着忽然笑了出来,噙着一支烟问;&ldo;而且,你不觉得有这么个奇葩,咱们监狱里也多了个乐子?&rdo;另一个狱警就笑出来了:&ldo;那倒是。&rdo;作为监狱里年纪最小的一个,艾冬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里头当然也有骂赵得意:&ldo;妈的那畜生仗着自己那点权无法无天,这么小的孩子也给弄进来。&rdo;这是同情艾冬冬的这一派,也有看笑话的:&ldo;这小子这么奇葩,调教调教也是个骚货,哈哈哈哈哈。&rdo;反正不管怎么说,艾冬冬是火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跟他聊两句。艾冬冬表面上愣头愣脑的有点痞,其实内心相当保守,他也知道别人这么关注他,大部分都拿他当个笑料看,所以心里头其实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尽量往人少的地方去。早操过后吃了早饭,凯子说:&ldo;你衣服领了么?&rdo;&ldo;没呢,说上午的时候再通知我。&rdo;凯子点点头,说:&ldo;走吧。&rdo;&ldo;去哪?&rdo;&ldo;干活啊。&rdo;艾冬冬这才知道,原来监狱果然不是天堂,他原以为在监狱远比在外头流浪要好的多呢,管吃管住还发一身衣裳,现在才知道,这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这一切都是需要代价的,那就是要工作,要干活。监狱的头的犯人要充当廉价甚至免费的劳动力,这是全世界都在履行的管理方法,官方的说法当然不是说剥夺犯人们的劳动力,而是名曰&ldo;改造&rdo;,让他们出狱的时候也有一技之长,不至于被社会淘汰。可是这种改造极大地磨损了犯人们的精力和精神,其实算是一种变相的惩罚,很多长期徒刑的犯人从监狱里出来,少的不是身上的几两肉,而是整个人都木木的,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萎靡感。这是长期枯燥的监狱生活造就的,其中就包括日复一日重复的高强度的劳动。艾冬冬懒散惯了,干了一会儿就腰酸背疼,这其中也有他昨天被体罚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大腿根酸疼,腰也疼。所幸他身边还有个认识的说说话,凯子这个人,接触的多了才发现是他们六区最和蔼可亲的一个人了,年纪也是跟他最接近的,说的上话。他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就问:&ldo;对了,你昨天跟我说的周老大,他是谁啊,为什么我们都住集体宿舍,就他一个人住单间,还能听歌,早操也没见他,他在这里头这么吃得开么,什么来头?&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