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蒋介石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王亚樵恨恨地咬咬牙,“我决定兵分两路,孙凤鸣带一个小组去南京为主,趁他演讲时锄杀:陈成带一个小组上庐山为辅,万一南京小组没能成功,就在庐山行动。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意见,就及时说出来商量。”
陈成向来是担任第一任务的大弟子,王亚樵这次却安排孙凤鸣为主,心里明白这是九哥体贴,孙凤鸣更是激动,连忙说:“我们都听九哥的,吩咐什么时候动身?”
“兵贵神速,当然是越快越好。我跟克之居中指挥,万一情况变化,会随时通知的。你们务必注意保密,最好晚上出发。”王亚樵进行了周密安排,让他们回到会馆,然后拿出两个红绸小包,包里面有五颗黄灿灿的子弹,郑重地说:“这些子弹已经淬毒,一定要争取完全射进蒋介石的身体里面。”
两人点头领命,华克之忽然推门走进来,轻声说:“九哥,金小姐来访。”
“快请啊!”王亚樵兴奋地搓搓手,开门走出去迎接。
陈成在过道里面跟金石心打了一个照面,那凝神注视的神态让陈成几分诧异,赶紧匆匆走出。王亚樵带着金石心走进书房,亲手给她泡茶。金石心起身接过茶杯,不经意地说:“九哥,刚才那位就是婉君现在的丈夫?”
王亚樵点点头,察觉金石心注视华克之欲言又止的神情,笑着说:“金小姐从百忙中前来,必有要事指教。这位华先生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你放心说好了。”
金石心目光闪烁幽幽一叹:“我知道九哥是个重情义的豪侠,对患难兄弟比亲人还亲。大概还不知道,余立奎并没有死,关押在南京陆军监狱里面,正在翘首盼望九哥营救。”
她的话声音不高,王亚樵和华克之听来却浑身一震。王亚樵急切地说:“金小姐,事关重大,你的消息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金石心神色郑重,“不瞒九哥说,我跟南京政府一位实权人物有点私交,是他向我透露的。我呢,知道余立奎先生是九哥的得力手下,而且婉君跟我是校友,故此专程前来告诉九哥。”
王亚樵心情沉重地说;“立奎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事,我得不惜一切把他救出来。教我作难的是,如今婉君和陈成……唉,也怪我太性急了一点。金小姐,这消息请你千万别透露出去;克之,这事你也要在会馆里高度保密,尤其不要让陈成知道,以免影响他……”
“九哥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华克之心领神会连忙抢着答应。
他们没想到,陈成察觉出金石心神情有异,出去后又转回窗外窃听。一听到余立奎还活着,顿时如同五雷轰顶心如乱麻。想想自己跟余立奎是生死兄弟,却一个误传娶了生死兄弟的妻子作老婆,该怎么面对立奎和会馆兄弟呢?霎时之间,他觉得天地之大,再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头晕目眩离开了。
婉君没有察觉陈成神情恍惚的异常变化,提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向他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偏偏陈成天生反映敏锐,抢先问她说:“婉君,你认识一个叫金石心的吗?”
“当然认识。”余婉君笑盈盈坐在他身边,“她是我在大学的校友,长得特别漂亮,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是全校公认的校花。说起来,她跟我表哥有过一段故事。后来,我表哥去了德国,她因为父亲急病去世家道中落,就当了交际花。哦,你问她干吗?”
陈成慌忙掩饰说:“我偶然听说,随便问问。婉君,我还想问你,如果立奎还活着,你在我和立奎之间怎样选择?”
“陈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余婉君惊诧莫名,用力扳过他的身子,“你是不是病了,还是听到什么,才说出这古怪的话来?”
陈成尽力强笑着,解释说总想明白自己在婉君心里的分量,顺手拿过行囊,一个劲夸奖她真不愧是自己的贴心人,还没吩咐就给准备好了行囊。婉君果然被夸得乐滋滋的,娇嗔地笑着说:“你如今是我丈夫,当然应该贴心嘛!看看,我还给准备了好东西呢!”
陈成看到她手里伸过一个精致的瓶子,上面是弯弯拐拐的洋文,似乎什么时候见过,忙问是什么宝贝。余婉君偎依在他胸膛前,深情地说:“这是表哥从德国带回来的枪伤神药,过去立奎常带在身边,后来九哥也用过,挺有效的。你如今是行动组长,奉命执行任务,就带在身上吧!”
陈成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脑海里却浮现出余立奎的面容,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涔涔流淌,滴落在余婉君脸上,她惊异地说:“陈哥,你好好的怎么哭了?”
“婉君,你对我太好了,我舍不得离开!”陈成忘情地吻着她。
余婉君抚慰他说:“你执行了任务,就会回来团聚,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要这么伤感!”
陈成悚然一震,纷乱的心绪终于有了决断,毅然说:“婉君你说得好,我不伤感。我走了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去找九哥。”说完,拿过行囊大踏步出门。
当陈成离开婉君的时候,金石心正坐在杜月笙客厅的大沙发里。杜月笙精神十足海阔天空,身子却一点点向金石心靠拢。金石心本能地后退,终于无处退避,借机巧妙地打趣说:“杜先生,您大概是用这样的方式逐客吧?”
“哈哈!”杜月笙心知肚明,也灵机一动反过来调侃,“这不能怨我,都怪金小姐身上有着无形的吸引力,把杜某吸引过来了。”
金石心顺势起身,娇笑一声说:“杜先生真幽默!您是大忙人,石心就不打搅了。”
“不忙不忙,今天就专门陪金小姐聊天。”杜月笙赔笑上前挽留。
金石心飘然出门回头一笑:“对不起!今晚我还约了人,不能爽约哟。”
“金小姐,你约了谁?”杜月笙十分失望,不由得目露妒火,“是不是王亚樵?你是我一手捧红的,可不能喝水忘了挖井人呐。”
金石心头也不回走出杜府,抬手召来一辆黄包车,驶向一家高级茶楼。王亚樵目光锐利,老远就看到她扭腰登楼,在雅座门前伸手招呼。两人相向而坐,感到非常惬意。
“九哥,我就要回南京去了,你约我来,有什么吩咐的?”金石心美目流转开颜一笑。
王亚樵蹙蹙眉,温和地问她:“你能不走吗?”
“九哥纵横江湖,应该比我更能体会‘身不由己’的含义。”金石心幽幽一叹,随口念出一首词,“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秀步香阶,手提金缕画堂边。南畔见,一向畏人颤。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王亚樵触景生情,也随口吟出一首词:“‘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已经发春水向东流。’听刚才金小姐念的那首词,好像有人阻挠你来见我,惹得你满腹愁绪,能让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