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昚吐出这句话时,瞬间就感觉心中轻松了许多,就好像那些被压抑在明媚外皮下的负能量终于被人一把撕下遮羞布,血淋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与羞愤相比,那更近乎于一种发泄,一种释然。
她的双手渐渐松开,手心在不知不觉中早已浸满了汗水。
“剩下的等我明天再来画吧。”她转过身就要往楼下走,却只听身后的裴青又出了声。
“不甘心那就表露不甘心。”
她来不及惊诧裴青的迅速转变,只觉胳膊一暖,然后整个人都被拉了出去。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稀里糊涂就坐到车里,又稀里糊涂被拉到海边,层层海浪似还续存着白日的热量,随着不断地翻腾将海面一点一点向后移。
“突然来海边做什么?”桑昚问道。
裴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过头直接朝海水喊道:“我不甘心!”
即便是晚上,因为酷暑炎炎前来海岸消暑的人并不少,他这一喊时不时就会有人停下来望过来。
相比于围观,桑昚更惊诧于裴青的举动,往常这种社死的环节只有她煽动他的份,现在却突然转变多来。
“不是,你干什么啊,这多人啊。”桑昚揪了揪他的衣袖,可裴青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继续高喊着。
回音顺着海浪翻滚,遍遍回荡在她耳边。
下一秒,他拉了拉她的胳膊示意。
桑昚犹豫了两秒却也还是高喊了一声:“我不甘心!”
有了第一声的勇气与畅快,第二声、第三声似乎来得都更顺理成章起来,她肆意喊着、叫着、蹦着、宣泄着,直到喉咙有了一丝沙哑的感觉时,才一下子平躺在沙滩上。
细软的沙子带着微微的潮湿,打在身上却有了一丝凉爽。
桑昚轻呼了口气:“唔,爽多了。”
她转过头,只见身旁的裴青从口袋掏出一盒润喉糖递到她面前。
桑昚一惊,迅速翻了个身:“你今晚是不是故意激我来的?”
裴青被她剧烈一晃,声音也跟着哑了几个度:“不是我是真感冒了。”
经由海风一吹,他的声音听起来确实虚弱了许多,桑昚将信将疑一把摸上他的头才惊觉他的脑袋真的烫的厉害。
“我去,你是真发烧了啊。”桑昚一把将他拉起来:“那你大晚上拉我出来闹什么,走,去医院。”
他起身拍了拍她肩上的沙子:“一个感冒而已。”
“别,你可忘了你之前的脆皮体质,还是去医院保险,把车钥匙给我。”
*
直到裴青顺利输上液,桑昚才松了口气。
要说裴青的体质也是奇怪,平常看起来挺健康一个人,但只要一遇到发烧感冒次次体温就没有低于39℃的,小时候他总高烧不退,裴奶奶领着不哭不闹的他一遍遍往诊所跑,每回桑昚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也下意识地替他捏了把汗。
“你在这等着,我去买点吃的给你垫吧垫吧。”
她起身刚要走却被裴青一把拉住。
“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