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此刻是什么心情,想到那女子竟背着他在自己府里养了这么久,说不出是兴奋多一些还是快意多一些,心中某些积郁已久的妒火竟也微妙地融化了些,他忍不住扬声大笑道:“原来如此,江淮,你竟也有身边人玩弄于股掌的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江淮,这些日子,你怕是很不好受吧。”
落月看得一头雾水,心中疑惑都兵临城下了大人突然在这笑什么,忽然门外有一阵急急地脚步打断思绪,徐青脸色倏地又阴沉下来,冲门外吼道:“什么事!”
来的又是方才报消息的小兵,这回他面色却明显不那么紧张了,甚至有些兴冲冲地跑到徐青面前跪下:“秉都督,秦…秦小姐和援兵到了!”
原来是秦诗诗。
徐青面色不惊,心中却着实松了口气,这些天实在是被折磨得提心吊胆,终于来了一个能让他换口气的消息,他调整了神色,挤出一个欣然神情道:“快快有请。”
徐青走进天机阁旁的密室。
察觉脚步声,一个红衣女子转过身,摘掉头顶的黑色纱帽,露出一张苍白明丽的脸,正是秦诗诗。
长途奔袭,她身上的衣衫已稍显狼狈破损,纱帽下明明也是年轻明媚的一张脸,眼中却透出的是与年龄不符的隐隐戾气和凶光。
落月和她对视一眼便本能地心中不喜。
徐青却施施然迈进,走到她面前,礼貌地一颔首:“秦姑娘雪中送炭如此及时,徐某没齿难忘舍身不足为报。”
秦诗诗则直直地盯着他看了一阵,扯起唇角冷笑道:“徐都督不必说这一套,我杀了贴身侍女,背着我爹冒着天下之大不违前来增援,徐都督心里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徐青一笑,点头欣然道:“这是自然,秦小姐自可放心,事成之后,这两人徐某都会绑了皆数交由秦小姐手中,任凭秦小姐处置。”
“哦?是么?”秦诗诗却忽然抬头,笑着望向他:“那既然如此,不如都督现在就带我去见那个贱人如何?反正早晚都是落到我手中的,都督的援兵到了,也叫我提前出出气,岂不正好?”
落月一怔,随即心底涌出一股恶寒,蹙眉望向她。
“铮”得一声,两人面前寒光一闪,竟是秦诗诗从怀中掏出一把细刀来,落月瞳孔微缩,秦诗诗眼中歹毒的笑意却愈胜:“我来时路上可听见了,这贱人平日里对徐都督也是诸般不敬来着,如此我也替都督好好出出气,应该没问题吧?”
一阵静默。
落月紧张看向徐青。
林若雪虽说只是牵制江家军的人质,按理说也算是敌军一员。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不知怎的,她对这个温柔灵巧的姑娘就是讨厌不起来,甚至有时遗憾地想,林姑娘要是能归顺都督和鞑靼就好了。这些当然也不会发生,但反观这个秦小姐,虽然一样的美丽,甚至还是来向他们投诚的,可她便是一眼便觉得不喜。
她嘴唇动了动,唯恐都督会答应秦小姐的请求,帮着搓磨林姑娘。
这秦小姐的歹毒一眼便知,又恨极了林姑娘,若是姑娘真落到了她手中,会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她想都不敢想!
对峙
徐青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
半晌,她见徐青抬起手臂,一颗心直悬到嗓子眼:落月想,若是都督真的要叫人给秦诗诗带路去折腾林若雪,她冒着风险也是要阻拦的!毕竟眼缘这个东西,实在是妙不可言。
千钧一发之际,张口劝阻的话已到嘴边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徐青的手竟是落到了秦诗诗身上,压着她握刀的那只手臂,缓缓将那把尖刀按下。
“秦小姐玩笑了,这么急切可不好”,徐青笑道:“秦小姐这般心急,倒是难免叫徐某猜疑,是否秦小姐您自知来的援兵不力,才着急叫徐某提前兑现诺言呢?”
“呵呵,放屁。”秦诗诗一口否决了他这个可能,冷言讥诮:“临阳城立城数百年,护城军以一当十的美名,徐都督不可能不知晓。”
“你寻这种荒唐的借口,难道是…咦?”秦诗诗直直地盯着徐青的眼睛,望了一阵,忽像是堪破什么一般扬声大笑道:“哈哈,徐都督,难道被我猜中了?”
她笑声高亢,回荡在密室中直听得人心生悚然,说出的话却像是一根利刺插进徐青的心肋:“恐怕徐都督您在乎的不是什么临阳援军,而是那姓林的小女子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诗诗还在笑,似乎是真觉得很好笑,胸口剧烈起伏,最后竟笑得直不起腰来。
“鞑靼的都督居然心悦一个大乾来的人质,哈哈哈哈,实在是可笑至极哈哈哈哈——”
闻言,落月眉心一跳,蹙眉望着她,手却悄悄按在腰间佩刀上,唯恐这女人突然疯了做出什么应激的事来。
“秦小姐,还请您慎言。”不知她笑了多久,徐青方开口。面上仍维持着方才的笑,但眼中涌起的寒意却难以压制,手指蜷起发出“咯噔”一声响。
这声响显然被秦诗诗忽略,似乎笑累了,她终于直起身子,两只手按在肚子上,一下下喘着气道:“那水乡来的贱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们一个个的都——”
“……都如何?”
她的模样实癫狂骇人,落月的刀快要按不住了。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高声的一句“报——”登登登登,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住,门外士兵扬声道:“秉都督,临阳城的援军来了!”
原来是援军。落月暗暗松一口气,抬头等着徐青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