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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修(第1页)

夜风拂过廊庑,吹起檐下悬挂着的莲花风灯在两人头顶悠悠地打转。光影陆离下,少年垂下羽睫,语声平淡:“好。”李羡鱼展眉:“那便就这样定下了。”“你是节完整章节』(),让你送过去的衣裳与伤药,可送到临渊手上了?”月见道:“奴婢倒是送过去了。不过他没给奴婢开门。奴婢便放在屋外的坐楣上了。”李羡鱼想了想,轻声道。“还是我过去一趟吧。”“正好小厨房里的晚膳也快做好了。我一道给他送去。”临渊的配房选得偏僻,李羡鱼顺着游廊走了许久,才终于到了他的住处。“临渊。”李羡鱼提着食盒走上前去,伸手轻叩了叩槅扇。房内传来少年淡漠的语声:“什么事?”李羡鱼答道:“小厨房的晚膳做好了,我顺道替你送来。”她的语声轻快:“今日的晚膳果然格外丰盛。有小厨房里最拿手的八宝鸭子,新蒸好的番薯饭与枫露茶。”“多谢。”临渊的语声隔门传来,愈显疏离:“公主放在门外即可。”李羡鱼轻眨了眨眼:“临渊,你也不给我开门吗?”原本她以为,临渊只是不认识月见,这才不给她开门的。没曾想,现在她也与月见一样,被临渊拒在门外。室内静默了一瞬,临渊并未立时作答。李羡鱼想了想,仍是轻声确认了一次。“临渊,你真的不能给我开门吗?”要是门内的少年出言拒绝,她便打算与月见一样,将东西放在坐楣上,自己回宫去了。只是这次,话音未落,紧闭的槅扇便在她眼前打开。李羡鱼下意识地抬起眼来。室内并未掌灯,光线略有些昏暗。临渊立在槅扇的阴影里,眸色淡淡。“公主。”他平静道。“临渊,我给你送晚膳来。”李羡鱼弯眉笑起来,将手中的食盒递与他。临渊伸手接过。一递一接间,半掩的槅扇彻底敞开。李羡鱼看清了室内的情形。少年赤足立在晦暗的斗室内。身上只随意披了件玄色武袍。衣襟尚未系好,半湿的墨发随意拢在肩侧,透明水珠顺着发尾滚滚而落,在锁骨上积起一泊小川。银白月色穿帘入室,照在少年线条明晰的坚实胸膛上,泠泠一层霜色。

秋夜清寒,他身上的热气蓬勃而来。李羡鱼雪白的双颊霎时滚烫。她慌忙低下眼,语无伦次:“我不是有意偷看,我,我不知道你在沐浴。我只是顺道给你送晚膳过来,还有,还有与你说说明日里上名的事——”她努力解释着,双颊上的热度却愈来愈烫,仿佛随时都要烧起来般。临渊垂眼,视线落在她绯红的双颊上,略微一顿,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武袍。()李羡鱼的反应,令他险些以为自己是赤条条地站在她身前。“无事。”他道:“我穿了武袍。”他顿了顿,只道是李羡鱼情急之下看错,便道:“公主可以再看一眼。”李羡鱼一愣,继而脑中轰然一响,连原本尚有几分白皙的耳根都红透。“我不看。”她连连摇头,满脸通红,语声慌乱。“明日辰时,我来带你去影卫司上名,便,便这样说定了。”李羡鱼丢下这句话,终于落荒而逃。临渊立在原处,待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终是垂眼,抬手打开了她递来的食盒。菜肴的香气扑面而来。正是她之前说过的八宝鸭子,番薯饭,枫露茶。一样不差。李羡鱼像是只受惊的白兔,一路慌慌张张跑回自己的寝殿,一把撩起红帐,躲到榻上。守在殿内的月见见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跟过来。却见李羡鱼缩在锦被里,双手捂着脸,指缝里露出的肌肤鲜艳滚烫,如同抹了上好的凤仙花汁。月见被惊到:“公主,您的脸色怎么这样红?是出去的时候被风扑着了么?要不奴婢也去御膳房给您熬一碗姜汤过来?”“不要。”李羡鱼自己通红的小脸埋进枕头里,语声从里头传来,透着慌乱与心虚:“月见,我什么也没瞧见。”“瞧见什么?”月见不解。李羡鱼却不答话了。她在锦被里翻了个面,捂着滚烫的脸想——等明日,她一定要在披香殿里立一条新的规矩。不穿好衣裳,不许给人开门。夜阑人睡,偏房的榻上空荡无人。少年盘膝坐在偏房的横梁上,脊背抵着坚硬的脊瓜柱,羽睫低垂密闭,骨节分明的手中却依旧紧握着那柄弯刀,半点不曾松懈。远处的滴水更漏轻微响着,不知敲过了几更。一阵急促足音骤然传来,将梁上的少年惊醒。临渊豁然睁眼,握紧了始终束在腰畔的弯刀,跃下横梁。配房内灯烛已熄,临渊踏着银白月色行至窗畔。隔着一道半掩的支摘窗,他看见远处的游廊上有灯火亮起。数名青衣宫娥手提风灯,簇拥着李羡鱼匆匆而来。此刻,她的面上终于恢复了柔白的本色,只是形容却比方才落荒而逃时更为狼狈些。乌缎似的长发散在身后,精致的兔绒斗篷底下却露出寝衣一角,足上未着罗袜,只胡乱趿了双云白色的软底睡鞋,像是刚自榻上起身。她的步履急急,往东偏殿的方向而去。临渊淡淡垂眼。他还记得李羡鱼与他说过的话。东偏殿里,不让住人。还有,她既不麻烦,也绝不乱跑。而她此刻的行径,与她说过的话,背道而驰。临渊皱眉。片刻的思量后,他越过长窗,飞身跟上。夜色浓沉。少年的身影于廊庑上掠过,似一道浅灰色的影子,淡而无声。他在夜色中穿行,不远不近地跟随着李羡鱼的队伍,直至宫人们终于在一座偏殿跟前停步。半旧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宫娥匆匆迎上前来,语声慌乱。“公主,您快过去看看吧。”“今日不知为何,发作的却比往日还要厉害。奴婢们将往日的法子都用了,也不见好。”李羡鱼闻言焦急,接过宫娥手里的宫灯往殿内小跑:“我这便过去。你们快去将之前顾太医开的方子熬上,药好了立时送进来。”随着她转过照壁,宫娥们又迅速将殿门合拢,动作急促得像是在掩藏些什么。只是她们关得住殿门,却挡不住殿内传来的声响。他听见了殿宇深处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听见了寝殿中的摆件因她的挣扎而一件一件砸落到地上的闷响。每一道声响,在静夜中听来,皆是如此的惊心动魄。少年的神情仍是漠然。他半坐在道旁繁茂的凤凰树上,看着李羡鱼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无声地叩着腰间弯刀。要跟进去吗?他问自己。他隐约能够猜到,殿内藏着一个秘密。李羡鱼的秘密。但是旋即,他又想起了方才在配房前,李羡鱼的神情。莹白月色下,少女连耳缘都红透,头也不敢抬地落荒而逃。像是受了他多大的委屈。临渊的指尖微顿。……还是算了。他本就不是多管闲事之人。更没有欺负人的嗜好。于是少年重新在高树上坐下,背倚着树干,微阖上眼,静静等着李羡鱼自殿内回返。东偏殿内的喧嚣声持续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直至离去的宫娥从膳房赶来,送入一碗漆黑的汤药,其中的声响才渐渐歇下。紧闭的殿门再度开启。临渊垂眼,望见李羡鱼与侍女一同自殿内行出。她以手掩口,倦倦地打了个呵欠,小声问身旁的侍女:“竹瓷,什么时辰了?”“快到三更天了。”竹瓷伸手替她拢好身上的兔绒斗篷,眸光轻颤了颤,似有些欲言又止:“夜深露重,奴婢带您回寝殿里歇下吧。”李羡鱼轻眨了眨眼,侧首看向她。她总觉得,竹瓷今日有些不大对劲。先是与月见换了值,后来又寻了个理由换了回来。当值的时候,却一直是神思不属的模样,像是藏着心事。于是她问道:“竹瓷,你是有话要与我说么?”竹瓷被说中心思,面色愈发的白了。她终于开口:“公主……您真要将人留下吗?”李羡鱼微微一愣,稍顷才反应过来,竹瓷说的是临渊。一时间,她又想起方才配房前的情形。面上顿时一烫,忙侧过脸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她小声:“我都与他说好了的。”竹瓷握紧了她的袖口:“公主,你可还记得白日里的情形……他杀起人来的模样,熟稔的像是不知做了多少次。您留这样一个人在身旁,若是他起了歹心,可怎么是好?”竹瓷颤声:“公主,我们明日还是给些银子,打发他走吧。”她的语声不重,却足以令树上的少年听见。临渊面上的神情仍是淡漠。不必等到天明。夜出宫门不是易事,但也,并非不能。直至,他听见凤凰树下传来李羡鱼的声音。“可是,我想留下他。”她的语声很轻,像是有些心虚,但语调又格外坚定。夜风拂过凤凰树茂密的枝叶。树上阖目倚坐的少年终于掀起薄薄的眼皮,看向她伫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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