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显只是轻笑一声,“不过见他年少,存了几分玩笑罢了。”寇连进立时起身,笑道:“自是,只是这赵君子容貌俊秀,少年有度,臣下瞧着也是喜的,难怪上皇见了他欢喜。”欢喜?周显皱了皱眉,不答寇连进的话,反倒看了奏折。见此,寇连进也不再多言。只等房中冰盆都换了两轮,周显忽的起身,寇连进立时警醒。只周显起身一摆手便要出居室,到了门口却又扭头去看寇连进道:“朕先下瞧着老了?”嗯?寇连进一愣,立时道:“上皇说笑了,您如今正值春秋鼎盛,这‘老’可与您不沾半点边儿。”委实荒唐夜,赵澜也无心睡眠,索性开了窗坐在窗口瞧天上的月亮。白日间从大顺宫中回到这弘昌馆中,送赵澜来的宫中内侍才离开,他便被赵玉唤到赵斐房中好一通询问。赵澜这才知晓不过一刻钟前,便有人往他们屋子里添置了好些东西。便是那面容肃穆的下使司设也特意求见了赵斐,送了些名贵药材来做讨好之用。赵澜原先身份高高在上,在南赵之中自是有人哄着他,捧着他。一朝换了身份,倒也尝尽了冷暖。如今不过得了几分那‘韦国璞’的好感,到立马换了境遇,如今需仰仗他人的滋味也就只有赵澜自品了。赵澜耐着几分五味杂陈之意将白日入宫之事同赵斐等人讲明了,赵斐等人这才松了些心神。只内心也还留有几分忧虑,唯恐那‘韦国璞’的好意夹杂了几分阴谋。他们南赵皇室之人本就身份敏感,但凡稍有动静便是万劫不复之命,需得小心为上。“唉。”赵澜支了脑袋,半响长长叹了口气。此番前来南赵,赵斐盘算最好的结果便是大顺上皇能让他们回归故里。日后虽也少不得被看管的命运,可远离了大顺皇都,总归活命的机会便更大了。赵澜胡思乱想,索性到了院中走动。今日院中景色已经大变,原先乱草丛生,此时却早已修整,也植入了不少花丛绿树。若非见底下泥土是刚刚铺就的模样,不晓得的以为这院子本就如此。夜风吹来,此刻也有了几分暗香。赵澜于台阶上坐了许久,觉得有点腿麻也就打算回转去睡一会儿,结果刚翘着腿起身,一墙之隔处又传来了几分乐曲声。脚步一顿,赵澜面色浮现了几分犹豫。对待周璩承,赵澜当然没有半分好感,只他也晓得周璩承身份之尊贵绝非他能得罪的。可思来想去又瞧见自己倒霉的脚,赵澜心中又憋了口气。到底忍不住,赵澜一脚略微翘着到了院子中。寻来找去,最后找了一枚小石子,这才又朝昨晚的乱石堆走去。乱石堆如今也被清理了,只在原地垒砌了一座假山,倒是比着之前更好攀爬几分。赵澜腿脚不便,费了好大力气才上了假山。此时他探了个半颗头,手中捏紧了那枚小石头,便想着砸周璩承一下就赶紧回去,日后再也不半夜出来静坐了。想来如今赵斐被上皇钦点誊抄祥瑞,周璩承也多少也要顾及大顺上皇之意。只这回一瞧,赵澜便发现对面院落宫殿摆设大变,同他昨晚瞧见的竟无半点相似之处。赵澜才流出几分诧异之色,便听到几道利落的窸窣之音。不过几息,便有二十几个面色冷漠的士兵模样从廊檐各处走出,此刻手执弓箭朝向赵澜。分明赵澜只要有半分异动,便立时放箭的模样。弓箭临身,赵澜立时后背出了一片冷汗。不说他是极其惜命怕死之人,可他这十几年来荣华富贵,心性自不算硬朗。如今更是少年,确实也未有想死之心。赵澜此时哪里敢动,心中更是大悔,早知也就不来此了。若是这般死了,岂不是大大的冤枉。歌舞此刻已然停了。满场静默中,赵澜忽听到几分略显得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不消片刻,赵澜便见到了两道人影。“韦伯伯?”待那人面色稍微看清,赵澜下意识心神大松,连忙喊道。万万没想到出现的不是周璩承,竟然是韦国璞。是他就好办了,今日白天自觉跟韦国璞相处不错,今日若是真惹恼了周璩承,想来韦国璞也愿意为他说些好话吧。如此想着,赵澜悄悄手一松,故意将小石子偷偷扔了。周显这会儿已经走近了,身旁还跟了一人。这人瞧着三四十,身材高大,目光凶厉仿若人间凶神。赵澜自是不晓得,此人名唤许典,大顺招贤纳士之时,他举石狮来投。后来周显见他孔武有力,一直留在身边作为贴身护卫。大顺皇都留有的一万城卫所,便是让许典为将,也是周显看重了他的忠心跟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