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车去对面……”司机隔着玻璃朝他喊话。
原逸只好摘下帽子,向里边招了招手:“白叔。”
司机听见像是愣了下,赶忙起身下到门前仔细擦了擦上面的哈气,这才看清楚外面人的脸。
“嘿,这傻小子。”白叔火急火燎地开了门,从车上跳下来,一把扯住原逸落满雪粒的袖子,“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等多久了。”
原逸还像以前,风尘仆仆的脸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笑模样:“上午班最后一趟,我掐准时间来的。”
白叔握住他的胳膊上下捋着,连连说了几声“好”,瞧稀罕似的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这是多少年了,才回来一趟。”
“七年。”原逸眼睫微微垂了下去,眸子里多了些感慨。
“是壮了。”白叔很是欣慰地拍了拍原逸宽厚的背脊,眸中微微湿润,“又黑了点,像个大人样了。”
雪地里干站着说话太冷,白叔下午直接跟同事换了班,拉着原逸就地找了家土菜馆吃饭。
小饭店门上蒙着厚厚防寒门帘,里边热气蒸腾,熏着脸上暖洋洋的。
看着陆续上来的一大桌子菜,原逸既熟悉又无奈,按住白叔还要继续下单的手,“点太多吃不了。”
“你难得回来,高兴。”白叔笑嘻嘻地拧开一瓶白的,递给原逸让他来倒。原逸只好把两只酒盅满上,爷俩一块儿正式碰了个杯。
“吃菜吃菜,多吃。”一杯酒下肚,白叔又往原逸碗里多夹了块排骨。
几乎是从小看着原逸长大,白叔心里稀罕他,拿他当半个儿子看。
原逸这孩子命太苦,十六七岁就没了妈,后来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有了点希望,父亲又在外地开车出了事,身上背了人命官司。
这些年原逸在外头是怎么过的,又为什么突然回来,这些白叔一并不知道,也不敢多问,问了怕心疼,于是只捡着些轻松又无关痛痒的话题,随意聊上两句。
一段略长的沉默之后,原逸低着头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爸……”太久未曾说出口的称呼,再说时竟会有些不习惯。
原逸喉咙里打着转,犹豫片刻还是问:“他怎么样。”
这些年他在外打拼回不来,只有白叔偶尔得空,会去监狱里探望原志强。
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聊到了这个,白叔抿了半盅,把酒杯一放。
“他在里边,比待在外面要好。”白叔语调平缓地道,“起码安逸,吃喝不愁,没人找得上门。”
“来讨债的……还多吗。”原逸安静了一会儿又问。
白叔摇了摇头,“当初我劝你走,那些人在你家门口蹲不到人,慢慢也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