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管用,只是他们没有时间准备那么多干枝铺地,渡过这一段路。
罗纨之带了人去附近找干稻草。
秋收刚刚过,应该还剩下不少稻草在田埂里,但是因为暴雨的缘故,都在地里泡得腐烂,不能使用。
眼见着时间被白白耽搁,罗纨之忧心忡忡。
恰在此时,一些侍卫骑着马赶着驴,托着大量木柴跟上来。
罗纨之驱马上前,认出是先前几个拒绝过她的当地商人。
“很多人都想着逃去南边,可是我们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不想背井离乡,因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啊!”
几人七嘴八舌。
“是啊,我们听说了前线打赢了几场仗,心中十分后悔当初没有出上一份力,好在现在还能帮上忙。”一人指着后面的木柴,诚恳道:“我们几家把为冬天存下的柴火都搬了出来,多长的路都能给你铺平它!”
罗纨之望着他们,忽然鼻腔发酸,不能言语。
女郎的神情让他们心生不安,联想到那些不知真假的传闻,更加惶恐,面面相觑后,有人忐忑问道:“月大家,莫不是已经太迟了?”
罗纨之立刻摇头,红着眼睛道:“不,不迟。”
她只是想到或许还没有哪一个时刻,他们能够做到上下一心。
十年、二十年的颓废并不能真正把晋人的心性消磨干净。
星星之火,亦可燎原。
他们力挽狂澜的努力永远不会迟到!
众人齐心协力将长短不一的柴木铺在这条泥巴路上,填平了所有的坑洼,就好像这破破烂烂的国土被无数的人填填补补,不愿意见它就此倾覆。
铜铃声、牛叫声,所有人沉重的呼吸声汇聚在一起,牛车运着粮草也戴着众人的希望披星戴月,日夜兼程。
他们不知疲倦,心里只想着早一日送到前线,让将士们能吃上饭,让战马们能饱腹。
秋风凛凛,寒鸦呖呖。
隔着绛河两岸,北胡的前锋与大晋的军队在黄昏时终于打上了照面。
战马嘶鸣,招展的旌旗遮蔽了天空,竖起的长戟犹如茂密的森林,几十万人同时呼吸,都能融化冰雪。
这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强师。
谢昀带着几名亲卫就在河岸边上眺望。
绛河此处大约有九丈宽,降雨后水位高约四尺半高,几乎已到一个成年男子的胸口。
翻涌的急流不断绛河底的泥沙翻起,浑浊的水被赤红的夕阳照耀,犹如流动丝绸,闪耀无比。
河岸两旁每隔十几步的距离就竖着一根高耸立杆,立杆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延伸到了河的对面,仿佛无端生出了一条条横跨河水的桥梁。
这条绛河曾经是一位奢侈的昏君南巡用的运河,彼时两岸花团锦簇,无数的纤夫就是通过这些立杆拉住沉重的皇船前行,供皇帝游玩,现在还有一些拳头粗的钢链垂在立杆的上面,十数年来唯有些许锈迹给它们蒙上了岁月的痕迹。
沿着河岸巡视了一圈,谢昀不发一言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