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他爸爸死于毒贩之手,十年后,他妈妈被毒贩的儿子报复。”严兆手里的烟都被他捏得变形,“我以为他这辈子都要被困在里面了,把自己变成一把刀,直到某天和他爸一样……”
“不会的。”江月疏觉得后背一冷,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其实我一开始很担心,像他这种人不适合碰感情,他给不了你什么确切的承诺,甚至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个未知数。”严兆看过来,眼神带着怜悯和叹息,“而且有了感情,就有了软肋,作为一把刀,也许就没那么锋利了。”
“但我也很欣慰。”他转回去,吸着一口烟笑了笑,“十年了,他总算变得有个人样。”
“趁没下大,赶紧进去吧。”严兆把雨伞递给她,“我就不等你们了。”
“谢谢。”江月疏撑起伞,下了车,义无反顾地踏进那扇门。
傍晚的天色灰蒙蒙,细雨弥漫的陵园更添上几分肃穆,除了常青树针叶沙沙的响声,再无其他。
她连脚步都不敢迈得太重,怕打扰了这片庄严的静谧。
一路循着地上的号牌找到工作人员指引的片区,才远远看见一道熟悉的黑色身影。
直挺挺地,一动不动,比那些墓碑更像石头。
想起严兆的话——他不见任何人,江月疏蓦地停下脚步,不再往前。
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她吸了一口气,忍住想哽咽的冲动,怕被他发觉。
慢慢地把伞放下来,就这么暴露在温柔却冰凉的雨帘中。
这样也算是陪着他了。
雨天黑得很快,没多久,她只能在昏暗中看见一道模糊的剪影。
淋湿的身上一阵阵发冷,她不自觉抬手摸了摸胳膊,想用掌心摩擦出热量,却忽然听见那人声音:“怎么不过来?”
干干哑哑的,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江月疏喉咙一哽,眼眶也热了:“严兆说,你不想见任何人,我……”
“傻子。”他这话不像在骂她,倒有些无奈和宠溺,“你不是任何人。”
江月疏心口一阵鼓噪,只见他稍抬起手,像往常牵她的模样:“过来,让我爸看看你。”
她终于抬脚走过去。
站到谢逢则面前,他用手抹去她头上和脸上的雨水,然后接过她手里的伞,撑在她头顶,握住她的手转过身。
“爸。”他嗓音夹着依稀的笑意,“这是我深爱的姑娘。”
江月疏脑袋嗡嗡的,心跳彻底乱了套。
“我会和她结婚,永远待她好。”
江月疏看着墓碑上的刻字——烈士谢霖之墓,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
她握紧谢逢则的手,哽咽着,却也郑重地出声:“伯父,我也会永远待他好。”
离开之前,他把一枚小小的勋章放在墓碑前,自言自语地笑了笑:“小时候我不理解你,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跟你一样了。”
江月疏心底狠狠地一震,想起严兆那句——直到某天和他爸一样……
她紧紧捏住谢逢则的手。
“走吧。”他撑着伞,把她搂在身前,不让一点雨丝落到她头顶。
上车时,雨已经下得挺大了。
谢逢则从后备箱找了条毛巾给她:“擦擦,别着凉。”
然后打开车里的暖气。
这边离市区实在太远,下雨路滑,天又黑,又是山路,经过半山腰的一家温泉酒店时,谢逢则把车速慢下来:“要不,去歇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