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沉默,张氏领着段惊鸿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树架下的石桌前坐了下来。等于妈妈忙着沏好了茶,端上了茶点,张氏这才对于妈妈道,“把我前几天看的那份抵报拿来。”于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就跑进了屋去。“抵报?”段惊鸿语调微扬。抵报这玩意儿向来只在官宦之间流传,一般人拿不到,也没用。虽然段惊鸿做梦都想把蒋尚书这祸害撸下去,却也知道,光看抵报是没用的,还得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才行,至少目前,他凑上去,非但不能报仇还是送菜,所以他的目标一致都是读书入仕,这抵报他没门路,也的确是压根儿没妄想过,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张氏居然会有这个。“邬县的赵师爷,是我表舅,这抵报就是他给捎来的。”张氏看出段惊鸿的惊讶,笑了笑,“我自小就爱看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没什么用处,但看看总能长长见识,也没有坏处不是?”说话间,于妈妈已经拿着厚厚一沓抵报跑了出来,放到张氏面前,“夫人,都在这了。”张氏随手抽出压底的一份,认真看了起来,随手玉手往上面一点,看向段惊鸿叹了口气,“这上面说,三个月前,群臣参本雷王拥兵自重,龙颜大怒,速下旨召回,岁寥寥几句,却足以看出雷王与皇室之间的局势紧张,所谓拥兵自重,不过是那位借以发作的借口罢了,其目的,恐怕是想除掉雷家。”段惊鸿看向张氏,随即目光落在她手指的位置。张氏继续道,“老雷王和皇上是一母同胞,当年夺嫡之争,其他皇子皇孙无不是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唯有老雷王得了封号给了封地,给外放到西周地界,老雷王仙逝,皇上怜其幼子可怜,又因为太后的念叨就给接到宫中悉心栽培,直到太后仙逝,其子才被放回属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老雷王过世多年,其子却始终没能承袭爵位,不过现在这雷王也算是争气的,他回属地的第二年,匈奴来犯,铁骑铮铮犯我疆土势如破竹,眼看几座城池沦陷,皇上雷霆之际他自荐参军,愣是以彪悍之气杀出一条血路,虽说打跑匈奴不是他一人之攻,但他这雷王爵位,也的确是血肉之躯战功显赫拼出来了。“张氏在说,段惊鸿也不打断她,自个儿敛眸沉思。“他战功显赫,兵权在握,又是实打实的皇室血脉,处处无不压太子一头,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皇上这是在为自己的儿子铲除荆棘呢。”张氏说到这,便将抵报合了起来,“而且我记得年初有份抵报,上面说年初老王妃率其家眷入京后,就一直滞留京城至今未回属地,想必是做了牵制雷王的人质了。”段惊鸿深深突出口浊气,想到之前雷傲被三番五次的追杀,再结合张氏说的那些,所有疑团就霍然明朗了,“雷傲想要自救,就必须保持和皇室之间的平衡,让皇上彻底放心,所以,此次赐婚,乃是他的釜底抽薪之计,可惜,我成了那块倒霉的踏脚石。”张氏点点头,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眉头皱得快打结的大男孩儿了,却见段惊鸿抬手拍的就打了自己一巴掌。“鸿哥儿你这是干嘛呢?”张氏吓了一跳,“就算委屈也别拿自个儿撒气啊!”“我没事。”段惊鸿肿着半边脸起身,拱手给张氏行礼,“母亲,孩儿先回去了。”说完都不等张氏回应,转身就离开了。张氏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走出翠茗轩,段惊鸿又没忍住给自己左手背来一下,“让你手贱!当初干嘛多事救他,就该让他死了干净!”雄心抱负尚未来得及破茧而出,就要因为嫁人胎死腹中,段惊鸿简直恨死雷傲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了,更是因为救了雷傲悔的肠子都青了。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段惊鸿慌乱的想着,然后就想到了一个人。对,去找庄显!段惊鸿急吼吼的跑去溪峡谷找庄显,却不想扑了个空。没见到人,只好拉了个流民大爷问话。“小庄被官爷给带走了!”流民大爷一脸急色担忧,“小庄他是好人啊,可不能被那些官爷给冤枉了,我们这一路过来,他就是主心骨,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群人可要如何是好?”“官爷?什么样的官爷?”段惊鸿问道。“骑着高头大马,个个威风的很哟,对呢,打头的那个小年轻是个公鸭嗓……”听到这里,段惊鸿就知道庄显是被什么人带走的了。那些人果然是冲着庄显来的,只是没想到,顺便还帮雷傲到自己家提了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