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思看出他有心帮自己,推辞不过,就过去了。
也恰好,段琛那晚无事,跟着戚直过去坐在了观众席。
一开始的节目,他一直在昏昏欲睡,淡淡埋汰戚直:“这就是你的品味?”
戚直不置可否:“看压轴。”
然后,压轴的来了,叶白思出场的时候,段琛就坐直了,他问戚直:“他怎么飘着进来的?”
戚直抬了抬下巴:“看来大公子对这个节目还算满意。”
叶白思是学古典舞出身的,后来夹杂了现代舞,舞种倒是无所谓,重要的是他的基本功练的太好了,身段柔若无骨,手腕舞动的时候像绸缎,他那日穿的舞蹈服倒也没有标新立异,就是略显复古的白衣白裤。
那天的舞是戚直挑的,是叶白思在照顾弟弟的两年里慢吞吞编出来的一出舞,名字叫‘众生皆苦’。
那一曲舞毕,全场一片寂静。
后来戚直时常当着叶白思的面儿调侃段琛,“你那一出舞,把我们段大公子从天上拉到了凡间。”
不常看舞蹈的人、包括段琛,从来没有想过,有人可以把舞跳得这样有感染力。
当音乐结束,舞台上的人上前鞠躬,段琛才被戚直推了一把:“怎么样,品味可以吧?”
段琛下意识举手去鼓掌,他已经不经意间泪流满面,却只是飞快地眨了下眼睛,没有动手去擦,仿佛怕抹泪的手,妨碍了看台上人的视线。
叶白思退场,戚直正想偏头再跟段琛说什么,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叶白思换好衣服,围上围巾,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声音:“你好。”
叶白思疑惑地转过了身。
那时已经是夜晚,霓虹点亮了街道,叶白思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车辆,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嘈杂又凌乱。
段琛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他静静望着叶白思,慢慢走上来,道:“我是,戚直的朋友,我叫段琛。”
“戚……段先生,你好。”
段琛沉默了一下,道:“可以看一下你的手么?”
叶白思一脸迷惑,过了一会儿,才把手抬起来,道:“看相?”
段琛笑了:“不是,我就是,好奇,你的手臂,好像没有骨头……我能碰一下么?”
叶白思也笑了,他坦然地把手往段琛面前一推,漂亮的眼仁儿里像是蕴着星辰:“看在戚先生的面子上。”
段琛握住了他的手,五指上移,轻轻捏住了他纤细的手腕。
戚直找到段琛的时候,叶白思已经离开,段琛站在冷风里,正虚虚握着右手,仿佛在回味什么。
戚直盯了半天,问:“想什么呢?”
段琛经常说,人生就像方程,只要精确地运算,总会得到解法,所以他从来没有犯过难。
但那天,他看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低低地道:“精确的方程里,开出了一朵毫无逻辑的花。”
戚直一直没懂那句话的意思,直到今天,再回想,忽然恍悟。
叶白思不属于方程,不是任何段琛熟悉的数字或者符号。
他是那朵毫无逻辑的花,段琛无法将他加入等式,也没有学过怎么样让这朵花与数字做出区分。花为了配合他的习惯,悄悄把自己变成了数字,让他自以为可以掌控。
可花就是花,他毫无逻辑,可以伪装一时,却不会伪装一辈子。
段琛不懂精心,终究是弄丢了他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