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莫名其妙却无处使劲。虽然通告都是提前排好的,也会根据实际情况及时调整,但剧组的进度终归还是非常不可控,稍加干预,就会产生很大的变化。慢的时候怎么着急也不会动,而一旦快起来,就像滚雪球下山一般,眨眼功夫就团出巨大一只,跑得飞快。随着许竟的发-情期走到尾声,原本保守估计还有两周能拍完的电影,只用一周便迎来了杀青。当晚收工,剧组包下饭店开庆功宴,宋争还偷偷跑出去拿他提前定好的花,想要给许竟一个惊喜。每一个演员杀青的时候剧组都已经给过花了,可是宋争觉得,以两人的关系,他理应单独给一份,而且他也的确真心实意想要送给许竟专属的祝福。毕竟这算是许竟出道以来,正正经经演的吵架“你说啥?”包厢里闹哄哄,聊天的,敬酒的,还有好几个已经喝高了,开始“流露真情”。宋争歪着脑袋夹住电话,一手捂住空着的那只耳朵,一手拧开房门把手。“什么叫‘走了’?”电话里的小苏说:“我过去敲门,很久也没人回应,你们俩的房间都是一样,问了酒店那边才知道,有人看见许老师推着行李箱走了。”还以为她的意思是许竟离开酒店往庆功宴这边赶,两人碰巧错开了,才没有遇见,可越到后面越不对劲,“行李箱”这个词一出来,宋争心里猛地“咯噔”一声,慌道:“什么时候?”“大概半个小时之前吧。”庆功宴开始至今才一个小时出头,许竟半小时前就走了,也就是说,算上收拾东西的时间,估计他顶多草草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妆未必卸掉,便离开了这里。不接电话,原来并不是因为没有听见,或是像上次在电梯里那样,遇到了什么自己难以解决的意外状况。“导演,”小苏说,“您知道许老师可能会去哪儿吗?要不,我帮您找找?”“不用了,你回来吧。”宋争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脚尖。电话挂断,“嘟”声过后,他的注意力从耳边回到了整个环境之中。屋里把酒言欢的话音隔着一道门传出来,模糊又朦胧地拢在他周围,似乎比刚才喝进肚子的那几杯酒作用还强,让人有种马上就要倒下去的感觉。短暂又猛烈的眩晕过后,宋争终于明白过来,许竟这几天的反常行为,都是在为这首名叫不告而别的歌曲谱写前奏。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秦淏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找见站在走廊里的宋争,他喊道:“干嘛呐,进来!再来一轮,施主们都等着你呢,赶紧的啊,我一个人真招架不住了……”不用回酒店去看,宋争想也知道,不管是他的房间还是楼下那间,肯定都不再有一丁点许竟生活过的痕迹了。这段时间的顺从,让他几乎忘记了许竟是一个多么果断又有主见的人。每一场突然离开其实都是精心策划的,宋争听过这个说法,此前却从未亲身体会过。他攥着手机,扭头对秦淏说句“马上”,然后不死心似地,对着许竟的电话号码再一次按下拨打。与此同时,沙漠小镇另一头的机场。许竟坐在登机口附近的休息区,头上戴着棒球帽,帽檐扣得低低的,差不多完全挡住了眼睛。近日规律的疲累令他脸蛋上为数不多的肉又薄去一层,原本尺寸正好的口罩都好像变宽变大了。幸亏,妆容虽然有些花了,但还“坚强”地守在岗位上,才让他不至于显得更加憔悴。行李箱已经办好了托运,不在身边,许竟握住手机,虚虚倚着连排座椅的靠背上,盯着脚下的地砖放空发呆。感受到掌心传来震动,他将屏幕那一面翻转过来,宋争的名字便出现在眼前。先前那几通电话他确实没听见,因为忙着分别在两间屋子里收拾东西。自从搬过去住,宋争便把秦淏手里的备用卡给了他,也多亏有这张卡,他才能刷进宋争的房间,把属于自己的衣物、用品全部拿走。大部分行李都在楼上,楼下那间屋子里的东西已经不剩多少了,捎带着划拉一下就好。收拾完,坐上去往机场的出租车,许竟才看到手机里的一堆未接来电,以及宋争发来的几条询问的消息。都说文字是冰冷的,看不出情绪,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实则不尽然。宋争一条语音也没发,都是文字,许竟却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语气是如何变得愈发焦急。但许竟丝毫不为所动。故意不作理会这些消息和未接来电,就是为了让宋争察觉到异常,从而发现他已经不在酒店的情况。而现在这通电话,他原本也并不打算接。成年人之间,迟迟没有回应,其实也是一种明确的告知。宋争好像没学过“放弃”这个词的意思一般,未接自然挂断后,第二通电话紧跟着又打了进来。持续震动会使手心里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变得越来越难以忍受,不知道从哪一秒,许竟突然开始心烦意乱。指尖飞快在屏幕上划动,他想要挂断电话,却不知为何犯了一个无比低能的失误——弄错了方向。挂断变成了接通,电话瞬时像漏电着火似的烫手,随即,宋争激动的声音传出来:“喂?”许竟还没回过神,捏着差点被扔掉的手机不说话。“喂?许竟,”宋争说,“听得到我说话吗?你在哪儿?”机场的语音播报替许竟回答了这个问题。“前往首都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zh756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带好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103号闸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