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国公知晓二子习性,猛然睁眼,果然处亮眼中有了讥俏:“阿爷对婉姨果真无情么?又或者,是对阿娘无情?”
卢国公拧眉,看着二子数久,落下眉头:“二郎是在为汝母不平?难道她不比常人幸甚多矣?为父已经给了她所有能给的。”
“为何嗯?就因为她杀了婉姨?”便要天天住在那样的院子里,受尽折磨?
这次是切实的怨怼了!
卢国公不悦却也心疼二郎苦楚,便是厉声回复:“乱世之地,哪有许多儿女情长?娶妇自然为了托付中馈,绵延子嗣。”
“可阿娘心中有怨!”
“那也当怪她手段太狠!竟将庶母庶妹扔进娼井!”便是知道是丈人宠妾过甚又如何?总是不自觉会想起瑜娘那一瞬如妖魔附身的模样。面上越是可怜可爱,就越觉得心寒。
程处亮是男子,自然明白。可他更明白的是:“阿爷对阿娘无有情义。”为此不会怜惜,只有审时夺势的宠爱和敲打。
“那若公主彼时诛了汝母又如何?二郎可会继续愧疚心爱?”卢国公话直入最要害地!程处亮没有回言。他一直幸甚,幸甚阿伊心中有直,没有让人弄死阿娘。成然是因为那是阿娘,却也因为不想面对那样的阿伊。这些年,她罚过打过,却不曾处死何人?哪怕贱口宫奴亦如此。那样行径莫说在公主堆里难见,便是寻常官宦死一贱口又算什么?可她没有。阿伊屋子里没有供奉佛祖,却比信徒更是慈悲。为此越发愧疚自惭,欢喜心爱!哪怕冷落,也愿意一辈子陪着她。
而如今……竟被阿爷这样问住了么?
见二郎苦楚不能成言,卢国公心疼,遂是安慰:“二郎还有很多岁月!公主不是心狠之人。慢慢哄着,她终会和二郎好的。汝看三郎不就很好?温氏不比公主刁钻,不照样和三郎高高兴兴的过日子?也学学三郎的心宽,温氏现下喜不喜爱不要紧,她肯陪着汝,就是好事。一天天过去,终会软了的。”
“那阿娘软了么?认命了么?”程处亮立身脱了病榻,身姿前所未有的挺拔,似回到曾经幼时少年模样,看着榻上阿爷,依旧恭敬却再不同:“阿爷不必再操心儿的私务了。儿自己知道该怎么办。您累了,休息一会吧。”
如此几番对白呈到高宗面前后,高宗失笑:“卢国公竟还有这般风流事?怪道那崔氏恨他厉害。”天天住着怀念仇人的院子,不疯了才奇怪。
“驸马到底埋怨国公了。”
“让他糊涂,什么都管?”
“糊涂?”卢国公糊涂?还是驸马糊涂?侍者不明白了。
高宗展扇而笑:“自然是两个都糊涂。”真是可惜皇姐了!怎么就看上了这么户人家?
希望那个外甥,别这般糊涂!
温大温二番外
从到大唐来的那天,宝袭就没想过可以单过。知道只活八年后,更没指望。嫁给程三后,越是淡定了。她死了,老头都死不了。
然后……蝴蝶的翅膀扇动了!她所知的世界变了样!然后莫名其妙的又让奇幻了一把。
再然后,居然分家了。
“二娘?”
洪梨奇怪,自己的事是怎么忙也忙不完,这么温二娘却是隔天岔五回娘家来晃?回来倒也不说什么,就是在她的持珍院里发呆。“碰到难事了么?吾虽不才,说出来大家也好有个商量。”裴夫人串啜了阿梨来问,本人却施施然许久后才到。进来时,已经听温二娘在屋里和洪梨数叨了:“国公也太能干了!那个怀管家厉害得不得了。外头的迎来送往全不用吾管,自有一套,加上三郎又在外头说,吾身子病弱,经不得累。便更少有人来串门。后头院子就那么些杂七杂八,不够蓉蓉一个人划拉的。”
想想真是郁闷!宝袭也是看过不少穿越宅斗文的,哪个主母不是累得要死要活,可她倒好。分家了居然没啥忙的?加上伯恩渐渐大了,喜欢和孩子玩。家里只一个,小霆入学了,就干脆带过来,让和表兄弟玩去。为此,宝袭甚落寞。
“公主忙得很,他一天到晚不着家。阿梨,汝这是嫌吾过来串门么?”问得甚哀怨。
洪梨气得拿削好的果子狠狠塞见了其嘴:“就嘴坏!当了阿娘也不见得收敛些。”
宝袭欢笑:“那吾就常过来了。”
“行!由汝。要不要配把钥匙给二娘啊?”洪梨也是活泼的,几句玩笑姑嫂两个就又笑成一团了。
裴夫人这才进来,数说了一顿三郎四郎和伯恩那几个淘气包的事。宝袭也顺势搂了裴夫人,缠着裴夫人给调教采买几个伶俐些的小丫头。洪道好奇,嘴快问原由。惹得裴夫人瞪她,才收敛。宝袭倒不见外,直接说了:“有几个不大安份的,打算甩到外头庄子上配人去。”
分家前,卢国公府上最大最好吃的肥肉是程处默,他又喜欢这口,所以婢子们有媚眼也往那边使。分家后就不一样了!加上公主把伞儿那几个全撤了回去,出来不到三个月就有些苗头了。“吾倒不是怕那些,男人想要谁也拦不住。可婢子们敢往上窜,却是不行的。”这话裴夫人深以为然:“这是个风头,一个成了,别的就更压不住。况且三郎是个粗疏的,有了事就不好了。该狠心的时候还是得狠心,只是却也别伤了人命,撵出去配了人也就好了。”
洪梨对此倒不担心:“三哥心眼里全是二娘,几年都过来了,还会在乎这些?”
“这可说不好,万一有人趁机会成了事呢?”程处弼那套杀人不可取的理论,宝袭是领教过的。这话听得洪梨心颤:“难道……不会吧?三哥、不是个好脾气的。”要是有婢子算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