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以容心想自己可不就是惧内?尤其最怕他家殿下吃味,再以此为由头,在夜深人静之时,于床榻间折腾自己——那滋味可着实不好受。
楚琬琬见他不答,便知晓自己一语道中,恨铁不成钢般剜他一眼,又没好气向萧嘉淮道:“那个殿下,你也快甭不爽了。这满屋都飘着酸味,不知道的啊,还以为醋坛子打翻了呢!”
她说完这话,便站起身来,抚平群裳间静坐许久而出的褶皱。
“你放心,本姑娘对您这样温润如玉的亲王没有半分兴趣,也不愿横亘于你二人之中,惹得陈将军日后心生不快。”楚琬琬故意指抵唇间,向陈以容抛去一个吻,“毕竟陈将军可是我心中枭雄,也是爱慕的如意郎君。”
“使不得使不得。”陈以容连忙抬起空余那只掌摆手,艰难的吞咽下津液,“姑娘清誉重要,可莫要拿我打趣了。”
他此时只觉得身侧的萧嘉淮阴郁更甚,觉得不知为何,青天白日的,竟腰间阵阵抽痛。心道这位楚姑娘,简直就是上天特意派来折磨他的女阎罗!
楚琬琬不解道:“什么打趣呀?本姑娘是说,会回去告诉我爹爹,让他进宫求陛下退婚!”
她此言一出,陈以容与萧嘉淮面面相觑,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退婚?这位楚姑娘,竟也不愿做那宣辰王妃,而想要退婚成全他二人?
“你是说,会回去向兵部尚书说,要请他向父皇退婚?”萧嘉淮又惊又喜,还有几分不可思议。
楚琬琬看他就觉得来气,大抵这就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她没好气说道:“那不然?本姑娘天生就不喜欢什么皇亲贵胄,更何况,我心知肚明你与陈将军两情相悦,做什么要嫁给不爱自己的夫君呢?”
若是不能嫁给心仪之人,也要择一位疼惜自己、爱慕自己的郎君,与他相守到老、举案齐眉。这是这样的简单要求,这位宣辰王殿下,可是无法给她。
既如此,又何必要执拗于那一纸婚约?不如早些推拒了,省着让她自己日后忧心。
“哦对了。”楚琬琬正欲离开王府,忽而又想起什么,回首对陈以容柔声道:“我爹爹官任兵部尚书,在朝中也算要职。你若日后在朝堂间有什么要事、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大可与他相商,他必会助你。”
“他常赞你的功绩,又道你与他一样,对陛下忠心耿耿,最为他所钦佩。”
只是楚琬琬在说这话时,不复方才玩闹般模样,而双眸间流露出的,是诚恳的赞许。
第40章襄助
待楚琬琬出府离去后,殿内终只余他们二人,静坐于椅间,执手相依却无言。
檐上蕴存的一滴雨水悄然落下,正砸碎了满地的深情缱绻。
窗外的雨似是渐停,这场雨将秋意洗得愈发萧瑟又淋漓尽致。待雨水大雾散去,回想这一路坎坷,那纵横于这爱河间的千山万壑,就如同远眺庭院间的凋零枯木,只待明年逢春再抽新芽。
陈以容忽又想起,一月前最后在这王府里,书房门前的那场相拥,大抵是他们那时能够给彼此唯一的慰藉。
那日放手后,陈以容凝视萧嘉淮远去背影良久,方才踉跄又故作轻松般回到将军府。在沿途之中,他只觉京城这纵横的道路竟是那样狭窄。
分明道道相通,却是道道容不得他与萧嘉淮并肩,可谓是人世极哀。
想到这里,他不由轻叹口气。
“想什么呢?”
萧嘉淮见人忧心忡忡,思虑他或许又在胡思乱想。只是眼前这局势,虽说谈不上前路坦荡,但有楚琬琬相助,也算是柳暗花明。
陈以容意识到自己失态,松开与人相握的手,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还是昔日的西湖龙井,茶香依旧,只是心绪不似从前那般清澈。
他轻声说道:“我能想什么,自然是在想我之间的事。”
萧嘉淮哑然失笑:“这有什么好想的?无论父皇如何决定,我都只认定你一人。更何况,楚姑娘不是已然决定要退婚了吗?”
“话虽如此,可是如果陛下不允呢?”陈以容面露忧愁,“就算是他允了,也可再为你另择王妃,到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文景帝意下坚决,一时难以撼动其心。他们就如同在寒冰中生机难寻的两个人,要报团取暖,却挣扎不出藤蔓的缠绕。想举案齐眉,却要在这尘世里再度沉浮。
难道只能将情意深埋,向秋风落败吗?
若真让陈以容放弃,他绝没有口中所述的那般释然。他也想为之一博,在瀚海间翻涌出属于他与萧嘉淮的天地,可是他们所要对抗都人是九五之尊的陛下,是掌控生死大权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