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云礼摇头:“那就算了。我喝了酒会头疼,还会想杀人。”
齐田仰头一笑:“哈哈哈,原来传说中宋国的永王爷不会喝酒是真的啊……”
朱云礼故作镇定:“永王爷?他会不会喝酒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认识他。”
齐田作崩溃状:“永王爷,虽然你不承认,在下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一声——你胡子掉了半边了。”
朱云礼:“……”
这一次虽然他还没喝酒,却比喝醉了还要想杀人。
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朱爽掩上窗,回头说:“信到了。”
朱云翼坐在暗处,端茶不语。自从朱云礼出走以后,他们两个就这样沉默地呆在这里,等偷偷跟着朱云礼出城的侍卫们每隔一个时辰报的信。
最新的信上说,朱云礼住进了一家小小的客栈里。他吃饭的时候和一伙来自北方的人发生争吵,气冲冲地上楼去了。
朱云翼嘴角一撇:“他竟然没有当场掏家伙和那些人打起来,真是长进了。”
朱爽想的却不一样。“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忽然不冲动了,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有心事。”
至于朱云礼能有什么心事,那就只有老天知道了。
轻的,也许只是因为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他这件事;重的,也许是因为听到了那些骇人的陈年旧事。朱爽恨不能回到那个时候,去狠狠扇一下自己的嘴巴让自己别乱说话。
朱云翼不置可否,斜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微烫的茶杯捧在手中,仿佛在灼烧着他的手心。虽然朱云礼目前似乎还很安全——可是,那些小地方的东西他吃得习惯不?照他的脾气,吃不惯的东西多半就不吃了,这样一来难免要饿肚子。那种小客栈房间被褥什么的都不干净,就连有没有热水给他洗澡都不知道。这些琐碎的念头一股脑儿涌上来,居然比那些十万火急的国事还要焦心。
朱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他们难得有一回这样长时间的、安静地在一起,却是为了朱云礼……
话说回来,他们似乎原本就是两个不相干的人,最近忽然多了点说话的机会,也是因为朱云礼。两个男人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有了交集,朱爽觉得有些古怪。
他原本起过和朱云翼一起同心协力给朱云礼解毒的念头;但是自从发觉想到下毒的人是太后之后,朱爽就不敢再想了。
朱云翼,也许,早就知道了。
但是他不敢问。一问,这件事就坐实了。他们就成了彻底的敌人。但是要是捂着不说,他们还可以和平共处。
反正如果他要自己想办法的话,从太后那里入手要比朱云翼那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找要有效得多。
现在的问题是怎样从太后那里套出话来,不声不响解了朱云礼的毒,然后把那些肮脏的往事永远隐藏下去。虽然这样做他会觉得很对不起朱云礼,但是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两人一直对坐到天边露出一片鱼肚白。他们照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去上朝。小镇那里传来的消息都说,朱云礼还呆在房间里没出来。到了下午他们才有些惊慌,叫侍卫们走近些看。又过了一个时辰,传来的消息说,永王爷不见了。
他像人间蒸发一般,彻底从那间小客栈里消失了。
他们面面相觑。朱爽当即决定——他要亲自去找朱云礼回来。无论那天发生过什么事情,他们说过什么话,朱爽都可以找借口把它们当作笑话或者别的可以不用当真的话……只要能劝他回来……
刘鹤匆匆跑进来通报:“禀皇上,齐国皇后的车驾到城外了,正等着咱们开中门迎接呐——这——”
朱爽和朱云翼吓了一跳。现在比他预定抵达的日子整整早了五天,这卫修仪也未免太过分了——像他这么重要的人物,怎么着都应该准时到。像这样无缘无故地早到,简直是故意让人家为难!
结果还是朱云翼先反应回来:“皇上,臣先带礼部尚书出城去接他,路上拖一拖时间,那间别馆大概一个时辰就能收拾出来了。”
原本所有的外国使节都应该住到怀柔馆去的,但是因为考虑到奚怀安和卫修仪两边的人可能会起什么冲突,于是就另外给卫修仪准备了一间别馆。这些天就收拾了个大概,什么家什用具都还没搬进去呢。
朱爽轻轻跺脚:“也只能这样了。刘鹤,你现在马上去找霍樗和陆时青,叫他们在一个时辰之内收拾好卫修仪的行馆,快去!”
朱云翼听到“陆时青”三个字,忽然坚定地说:“皇上别慌,臣一定想法子先拖住他,能拖多久拖多久——”
朱爽点头:“有三叔去办朕当然放心,可是九叔——九叔的下落怎么办?”
朱云翼不说话,冷冷道:“事情紧急,臣先告辞了。”那意思,是要朱爽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补了。
朱爽明白,压下愤恨:“有劳三叔。剩下的朕会自己想办法。”
朱云翼和朱爽一个乘轿子晃悠悠出了皇宫前门,一个换了衣服驾着柴车心急火燎出了后门,结果还是朱爽的柴车早到了些。那北门为了迎接齐国皇后,已经暂时关了起来。宜阳的官兵们还在呼喝着驱散城门内外摆摊的小贩和闲杂人等。朱爽先到了一步,还没走近城门,就被官兵拦住:“宜阳府尹有令,齐国贵宾进城前后闲杂人等不能靠近城门!强闯者重责五十大板!”
朱爽压下怒火,什么都顾不得了:“何桥,告诉他我是谁!”
那小兵道:“别以为你找了个叫何桥的人来赶车你就是皇上了!改明儿我也管我家的狗叫何桥!”